“啥？晴兒爺奶要請劉地仙過來給修兒的墳做點小法事？這好端端的又是在折騰啥啊？”
孫氏正在院子裏晾曬，鮑素雲挎着一隻木盆過來跟孫氏說這個事兒。
“我早上去老宅那邊拿爹孃的髒衣裳過來洗，爹剛巧要出門，我聽到他們兩個在那商量着的，一個字都沒聽差。”鮑素雲道。
孫氏皺眉：“修兒早夭，又不是老楊家的長輩能庇佑啥的，一個可憐的孩子走了就別再折騰了，讓他安心去投胎不成嘛？非得折騰，哎！”
鮑素雲道：“八成是永仙那副情況，他們就尋思到了修兒的身上，因爲我當時還聽到他們說夢到了修兒啥啥的，意思好像是修兒在底下不安生，所以才讓永仙也變成這副樣子。”
孫氏連連搖頭，“這些沒鼻子沒眼的東西，哎！”
莊戶人家信奉神靈，但不代表他們就失去了全部的判斷能力。
“這事兒咱也別聲張了，隨便他們折騰吧，咱裝作不曉得。”孫氏最後叮囑。
妯娌兩個達成一致不聲張，也不去過問和提及這件事兒，可奇怪的是，一天之內，老楊家上上下下的人竟然全都知曉了。
趙柳兒甚至抱着小妞妞，帶着鴻兒來村口的楊華忠家跟孫氏這親自詢問這事兒。
“你是咋曉得的？”孫氏問趙柳兒。
趙柳兒道：“我去後院上茅廁，四嬸跟我說的。還說到時候把修兒的心願了結了，永仙就好了，大房將來要出一位飛黃騰達的人呢！”
孫氏笑而不語。
跟趙柳兒這兒還是同樣的話，不聲張。
傍晚的時候，老楊頭從劉家村回來了，回來的當天夜裏就在東屋召開了緊急家庭會議。
這是自打上回楊永仙出事召開家庭會議之後的三個月，再一次召開。
除了小孩子和要留下照顧小孩子的人，老楊家其他人幾乎全都到齊了，大家夥兒都聚集在東屋，等待老楊頭宣佈點啥。
老楊頭看了眼屋裏，估摸着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於是拔下旱菸杆子跟大家夥兒這開門見山道：“今個夜裏召集大家夥兒過來是有個事兒要說。”
“永仙這副樣子，我和永仙奶實在不放心，昨夜，我半夜起夜，因爲擔心永仙便去了一趟前院看看他。”
“結果，我看到了一個東西……”
“嘶……”
幾個媳婦和孫媳婦都倒吸了口涼氣，東屋裏的氣溫頓時就下降了好幾度。
回家專心養胎的曹八妹今夜也趕過來參加家庭會議，剛好就坐在楊若晴身邊，聽到這話二話不說直接抱住了楊若晴的手臂，嚇得頭都不敢擡。
楊若晴輕咳了聲，輕輕拍了拍曹八妹的手背一世安撫。
“爹，啥東西啊？”楊華忠硬着頭皮問。
老楊頭撩起眼皮子瞅了眼楊華忠，輕描淡寫道：“修兒哥倆。”
嘶……
楊華忠雞皮疙瘩也起來了。
“爹，我膽子小，你別嚇我啊！”楊華明哭喪着嗓音道。
“那小孩子家家的，夭折了就沒了，咱村裏又不是沒有小孩子夭折過，爹你別說得那麼嚇人，許是你眼花了。”楊華明又道，這夜裏都不敢往前院去了。
老楊頭落下臉來，一臉嚴肅的道：“我沒花眼，當真就是他們小哥兩，我當時剛到前院就聽到有孩子的笑聲，還有跑動聲。”
“我心裏還琢磨着，這大半夜的，難不成鴻兒還在鬧？”
“我當時還喊了兩聲，結果就沒動靜了，可當我推開永仙書房的門，便看到他牀頭那裏站着兩個孩子，一高一矮，就那麼直勾勾瞅着睡覺的永仙。”
“我當時就吼了一嗓子，說你們是哪家的孩子大晚上不睡覺跑這來鬧騰？”
“結果那倆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沒了……”
“我趕緊過去想要把永仙搖醒，可永仙就跟睡迷糊了似的咋搖都醒不來，還在說夢話，夢裏面喊着修兒的名字……”
老楊頭聲情並茂的說到這裏，停頓了下，端起邊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去去嗓子眼的乾燥。
東屋裏，沒有一個人說話，屋子裏鴉雀無聲。
大家夥兒一個個低着頭，都在用目光跟身旁的人做着無聲的交流。
空氣中，瀰漫着一絲絲恐怖的氣氛，好像這整間東屋，以及東屋裏在座的每個人，都被兩雙小孩子直勾勾的眼睛給盯上了……
老楊頭喝了幾口茶，將衆人這些反應看在眼底，暗暗滿意這效果。
“你們咋都不吱聲？”他問。
楊華明稍稍擡了下眼，縮着肩膀道：“不敢吱聲，怕。”
老楊頭瞪了楊華明一眼，“一個大老爺們，出了事兒不想着去解決，反倒退縮？”
“怕？你要是怕，那咱家這些婦人和孩子們指望誰去？”老楊頭責問。
楊若晴攬過話茬道：“爺，實在是您老說的太過驚悚，真的把我們給嚇到了。”
“再說了，就算您老看到的是真的，那也只說明修兒哥倆跟我大哥血肉情深，回來看看我大哥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有啥大不了的問題要把咱全都召集起來聽您這個鬼故事呢？”
老楊頭沒想到楊若晴會直接出來反駁他，這讓他後面準備的其他鬼故事頓時都排不上用場了。
“晴兒啊，你還年輕不懂，這夭折的孩子，生前是父子，可這死後就是冤家啊，”老楊頭道。
“他們責怪你大哥，覺得是你大哥讓他們死的，存着怨氣呢，如今回來纏上你大哥了，你大哥纔會變成這副樣子。”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今個我去找劉地仙，人家劉地仙也這麼說來着的。”老楊頭道。
楊若晴暗暗翻了個白眼。
要她看啊，楊永仙倘若不是裝的，那邊是在牢裏患上了自閉症，而且還伴隨着一定程度的抑鬱。
這種病擱在現代治療起來都是一件棘手的事兒，何況這古代？
老楊頭不想着去解開楊永仙的心鎖，用正能量的東西來引導他，一點點帶他走出黑暗，走向光明，相反還整這些神鬼之類駭人聽聞的東西來，讓大家夥兒往後看楊永仙就跟看怪物似的，哎，這老漢啊到底在折騰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