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將目光落在楊永智的身上，楊永智擡起頭來，看着老楊頭，眼底露出慌亂。
“爺……”
他口中慌張的叫了一聲，下意識伸手想要把身後的屋門給帶上。
“爺個屁！”
老楊頭也直接爆了粗口，擡手一把抓住楊永智的肩膀將他撥拉到一旁，踹開屋門就進了屋子。
屋子裏，陳金紅抱着鴻兒正坐在牀邊，原本翹着二郎腿，正在那伸長着脖子罵。
看到陡然闖入的老楊頭，以及老楊頭身後的譚氏和楊華忠。
陳金紅嚇了一跳，忙地站起了身，臉上堆滿了慌亂的笑。
“那啥？爺，奶，你們咋過來了？”陳金紅打着招呼。
老楊頭沒吭聲，黑着臉看着陳金紅。
譚氏則從老楊頭身後走了過來，全憑着聲音朝牀這邊摸過來。
來到陳金紅的跟前，叉着兩隻小腳站定。
“奶……”
陳金紅吶吶的叫了聲。
纔剛喊出一個字眼，“啪！”
譚氏一巴掌狠狠拍在陳金紅的臉上，直接把陳金紅給拍蒙圈了。
直到抱在懷裏的鴻兒也被譚氏搶到了手裏，陳金紅纔回過神來。
“奶，你這是要做啥呀？”陳金紅質問，聲音夾帶着哭腔。
譚氏照着陳金紅的臉上狠狠啐了一口。
“你個克父克母的掃把星，瘟神，醜人多作怪！”
“想在咱老楊家攪風浪，做妖怪，沒門！”
譚氏張口就罵，唾沫星子跟下雨似的，噴了陳金紅滿頭滿臉。
陳金紅往後連退了好幾步，擡手慌亂的擦拭着臉上的那些髒東西。
趁着這個機會，譚氏扭頭朝門口的楊若晴吆喝了一嗓子：“晴丫頭，你給我進來！”
楊若晴正探着腦袋看得正起勁兒呢，突然被譚氏點名，她訝了下。
奶這是要我過去做打手嗎？
羣毆不好吧？
心裏這樣想着，楊若晴還是趕緊進了屋子。
剛站定，懷裏就被塞了一隻包袱卷。
楊若晴低頭一看，是微眯着眼睛的鴻兒。
小孩巴掌大的小臉，透出蒼白之色。
屋裏這麼吵鬧，他也不哭不鬧。
不知道是沒力氣哭呢，還是對此早已習慣了？
“把孩子抱過去，這孩子，往後不給陳氏這個蠢婦養了，我們老楊家自己養！”譚氏道。
楊若晴訝了下。
陳金紅也愕住了。
她再也顧不上擦拭臉上那些黏糊糊的髒東西，朝楊若晴這邊撲了過來。
“我的孩子還給我！”
她尖叫着，過來搶鴻兒。
孩子到了楊若晴的手裏，雖然自己不會帶走，可是也絕壁不可能讓陳金紅給搶回去啊？
不然，譚氏這裏咋交代？自己不就是失職了嘛！
楊若晴腳下一滑，身體一個躲閃，陳金紅壓根就挨不到她的半片衣裳角。
譚氏也聽到了動靜，在那大喊：“晴丫頭趕緊把孩子抱走，別讓陳氏這個賤人搶回去咯！”
楊若晴聽到這話，卻沒有抱着孩子出門，而是來到老楊頭的跟前，一把將鴻兒塞到了老楊頭的懷裏。
“爺，我力氣小，怕等會跑太快摔到了孩子，還是你來吧！”
她道，趕緊退到一旁。
搶走孩子這事，不地道，陳金紅畢竟是鴻兒的娘。
再說了，三哥還站在這呢。
不聽譚氏的話吧，又會得罪譚氏，還是交給老楊頭最好，自己不趟這渾水。
那邊，老楊頭看着懷裏的鴻兒，又看着追到了自己跟前，急紅了眼的陳金紅。
老楊頭的眉頭皺了起來，眼底都是嫌惡。
老漢把鴻兒緊緊護在懷裏，也是不讓陳金紅碰。
他沒有跟陳金紅說話，而是轉身對身旁一臉沮喪的楊永智道：“鴻兒太小，你們兩個呢，又也太年輕了，好多東西都不懂。”
“瞧瞧，這孩子跟着你們，折騰成個啥樣了？”老楊頭道。
楊永智看了眼那瘦的跟猴子似的鴻兒，滿臉心疼，慚愧的低下頭去。
老楊頭接着道：“抓藥回來了沒？”
楊永智點點頭，“熬上了，喝了一回。”
老楊頭看了眼這屋裏的髒亂，再次搖頭。
“你們這屋子，實在不像個話，比豬窩還要臭。”
“孩子在這樣的屋子裏，這病會越來越糟糕，”
“這樣吧，孩子呢，這幾****就先帶過去幫着照看幾天，等到他好全了，你們再去接回來……”
“不行！”
陳金紅尖叫起來。
“這是我的兒子，是我肚皮裏拽出來的，他有娘，誰都別想把我們母子分開！”陳金紅大聲道。
老楊頭皺眉。
譚氏衝了過來，“你也配做娘？鴻兒有你這娘跟沒娘沒啥兩樣兒！”
“不行……”陳金紅跳了起來抗議。
“不行也得行！”譚氏吼了回去。
“鴻兒是我老楊家的種，不是你們老陳家你，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你再鬧騰，我叫永智寫個休書，不要你，你滾蛋！”譚氏大聲道。
矮小幹扁的身軀裏，猛然爆發出的聲音，完完全全壓過了陳金紅。
老太太完美詮釋了一句話：姜，還是老的辣！
陳金紅傻眼了，站在一旁，披頭散髮竟老半天沒回過神來。
等到她回過神來，那頭髮絲兒也冒火了，雙眼變得赤紅。
“死老太婆，你想把我趕出去？我這就死給你看！”
陳金紅一咬牙，掉頭就朝一旁的牆壁撞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從牆壁上傳來。
衆人還沒回過神來，便見陳金紅軟軟的順着牆壁癱倒下去。
然後，她額頭跟牆壁接觸的地方，留下了一小塊紅色的血跡……
“哎呀，不得了，真撞了！”
自打進門就沒開過口的楊華忠大駭，要過去扶，被譚氏拽住。
“不準扶，讓她去死，小賤人敢罵我是死老太婆，她不撞死也要天打五雷轟，讓她去死！”譚氏死死拽住楊華忠，不准他過去。
老楊頭見狀，趕緊呵斥嚇傻了眼的楊永智：“還傻愣着做啥？大正月的，難道要搞出人命來嗎？還不快去扶起來！”
楊永智被這一通喝，終於回過神來，跌跌撞撞着過去將陳金紅抱起來，放到那邊的牀上。
陳金紅似乎是昏迷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老楊頭急得在地上狠狠跺了一下腳，把鴻兒一把交到楊若晴手裏。
“晴兒蘭兒趕緊把孩子先抱去給你娘，老三把你娘送回去，我去喊村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