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是包不住火的。
這事晴兒早晚都會曉得。
等到她曉得的那一刻，肯定會對我刮目，對我改變觀感的！
這樣一想，沐子川覺得眼前頓時開闊明朗了起來！
他微笑着對大安道：“成，那就接着守口如瓶。你先家去吧！”
打發了大安離開。
沐子川轉身回到土地廟前收拾了自己的書本，吹落上面落下的兩粒塵土。
再夾在腋下，正準備擡步離開。
視線突然瞥到這邊田埂下，一雙翹在半空的二郎腿。
沐子川愕了下。
隨即走了過來。
站在田埂下朝下望了一眼。
只見楊若晴正雙手枕在腦後，躺在田埂下面眯着眼睛。
像是打起了瞌睡。
可是那高高翹起的二郎腿，卻不時晃悠幾下。
沐子川大驚，夾在腋下的書本嘩啦啦往田埂下掉了去。
“我的書……”
他驚呼了聲，俯身要來撈。
這時，田埂下一隻手一閃而過。
下一瞬，那本百家姓就落在了楊若晴的手裏。
“哎，擾人清夢，真不地道！”
田埂下，楊若晴閉着眼睛嘟囔了句。
擡手一甩，那本百家姓就拋回了沐子川的手中。
他捧住書，擡手輕輕撫平書上的一點褶皺，重新收好。
這才把視線落到田埂底下的楊若晴身上。
“晴兒，你怎會在這裏小憩？”
他問。
眼底掠過一絲狐疑。
莫非，晴兒是一路尾隨大安過來的？
那，她豈不是發現了他的祕密？
沐子川忍不住忐忑起來。
更多的，卻是隱隱的激動和期待。
“晴兒……”
“哈……”
楊若晴伸了個懶腰站起了身。
“大安那小子這幾日老是往外跑，我還以爲他是勾搭了誰家的小姑娘，就過來逮咯。”
她隨手拍打着身上沾着的泥土草屑。
“搞了半天，原來是跟你念書來了！”她道。
沐子川一聽這話，目光明亮起來。
“方纔……我給大安講課，你也一直在聽？”他問。
楊若晴點點頭，“在啊。”
“那你……覺着我說的如何？”他問。
語氣間，有着隱藏不住的興奮和期待。
楊若晴卻打了個呵欠。
“講得還不賴吧，聽着聽着，眼皮子就沉了，睡着了都不曉得。”她道。
沐子川：“……”
看到她作勢要上來，他猶豫了下。
要不要伸手拉她一把？
拉她，豈不是要碰到她的手指嗎？
男女授受不親，被人瞅見他拉她的手，會不會被人揹後道論？
在他糾結矛盾着的當口，楊若晴一腳蹬在田埂上。
早已敏捷利落的跳了上來。
沐子川回過神來，看到已經站在面前的女孩兒。
心裏涌過一絲失落。
咋這麼快就上來了呢？
這邊，楊若晴拍了拍手，問他：“你爲啥要偷偷摸摸教我弟認字？”
沐子川怔了下，目光隨即閃了下。
“我覺着大安是可造之材……”
“切！”
楊若晴翻了個白眼。
他是修仙小說看多了吧？
還能探靈根來判斷對方是塊啥料？
“天底下沒有白喫的飯食，我可不相信你會這麼閒！”她道。
“說吧，你這樣耽誤自己的功夫來點撥我弟，到底圖的啥？”她又問。
沐子川微微蹙眉。
“請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義正言辭道。
楊若晴瞅見他這副死鴨子嘴硬的樣，搖了搖頭。
“沐子川，首先，站在姐姐的立場，我很感激你點撥我弟弟。”
她一臉正色的看着他。
“如果你當真欣賞大安，願意挪出空閒來點撥他。”
“我，還有我爹孃，都很樂意看到這樣，也會鼓勵大安用心跟你學。”
“但如果，你點撥大安，是爲了對我，對我家施恩。”
“從而改變咱們的關係，那你就白忙活了。”
楊若晴說道。
她不喜歡拐彎抹角。
更不喜歡吊着別人。
心裏咋想就咋說，不能滿足對方的願望，就不會給他希望。
“咱們做朋友，做親戚，沒問題。”
她接着道。
“但若是別的，那就算了吧，我跟駱風棠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你從我弟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了。”
沐子川聽得一愣一愣的。
晴兒，啥時候變得這般自信？
可是，她的目光卻也這般毒辣，一下就戳破了他的心思。
他的臉微微紅了下。
可是，聽到她最後那句話，他的臉色不好看了。
“晴兒，你就不能委婉一些嗎？”他皺着眉沉聲道。
往前踏出一步，想要伸手來抓她的肩。
臨陣又縮了回去。
“晴兒，你不覺得，你對我不公平麼？”
他一字一句的質問她。
俊臉一片蒼白，袖底的手指攥緊了拳頭。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的懲罰我？這樣跟我劃清界限？”
他再問，眯起的眼底，聚滿了痛苦和迷惑。
“是因爲從前我對你的不理不睬？”
“試問，換做你是我，打小就被配了一個傻子做未婚妻。”
“讓你在人前處處擡不起頭來，你會不會也跟我一樣避讓不及？”
楊若晴沒吭聲。
看着他，聽他發泄。
“還是因爲那回，我讓你去死？”
他問。
“我當時不過氣頭上的話，我從未想過，瘋傻的你會如此當真！”
“若是我知道你真會去投池塘，我打死都不會說出那種惡語！”
“我對大安好，我承認，是有想要取悅於你的念頭在裏面。”
“可是，我這樣做又有什麼錯呢？”
“我想改善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想彌補你。”
“明明我們纔是有婚約的，爲何會演變成如今的路人？”
“你的眼睛裏，只看得到駱風棠。”
“我沐子川爲你做的一切，你可有去看過？想過？可體會我的這裏，也會難過？”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沉聲問她。
日光灑在他的身上。
清俊的容顏，蒼白得幾近透明。
黑漆的眼底，如同絕望的深淵，沒有半絲光亮。
楊若晴的眉頭皺了下。
她從沒想過，沐子川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也不例外。
若是沒有駱風棠，指不定她當真會被他這些緩緩感化，捂熱。
只是，很可惜……
“沐子川，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瞞你。”
“從前，楊若晴確實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