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氓府，最繁華的街道上，有一家最繁華的酒樓。
高六層，金磚碧瓦，氣勢恢宏，黃花梨木樑柱，雕龍附鳳，裏面的傢俱，清一色檀香木。
這家酒樓，名凌雲閣，是蘭家旗下遍佈北氓府境內，十六座城池，五十二間酒樓之中最大的一間。
北氓府比鄰炎陽王朝。
大風王朝和炎陽王朝雖然常年征戰，但商賈並沒有斷，北氓府作爲兩大王朝唯一的交界之地，商隊無數，凌雲閣平日裏都是人滿爲患。
然而今天，這裏卻閉門歇業。
酒樓大殿之中，圍坐着四十多個錦衣玉食，衣着光鮮的本地地主鄉紳。
我去的時候，裏面爭執的正熱鬧。
其中一個胖子和一個十根手指戴滿翡翠扳指的老頭吵的面紅耳赤。
胖子揮舞着一張宣紙，大呼小叫：“瞅瞅……你瞪大眼睛好好瞅瞅……白紙黑字，蘭德才親筆，加蓋着蘭家印章，上面寫的清清楚楚，蘭家資金週轉，從我這暫借黃金五十萬兩，三分利，凌雲閣抵押，逾期未歸，凌雲閣歸我所有。十天之前，已經到期了。這凌雲閣，必須是我的。”
戴扳指的老頭呵呵冷笑：“喲！王員外可真是財大氣粗啊，五十萬兩？還黃金？你一開染坊織布的，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隨便就借出去五十萬兩黃金？難不成咱們北氓府，你們王家，纔是首富？”
屋子裏的人，一陣鬨笑。
王員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針鋒相對：“齊老頭，我王家，自然不是首富。但我王家有良田千畝，有長工三千，不說這北氓府，周圍三個府郡，身上穿的，至少有三成是我家出售的布，我家賣出去的衣服。你身上這件，好像也是我家的。呵呵……沒我家織布製衣，你今天還能人模人樣，光着屁股來吧！你全家老少，都光着屁股吧。哈哈哈……”
有人起鬨：“就是！齊老頭，你還好意思說王家，你一個開妓院的，不是也借給了蘭德才黃金三十萬兩？”
齊老頭：“陳家小輩，休得無禮。你們最過分，一個開鏢局的，你們鏢師，平時來我店裏睡姑娘，都是窮的叮噹響，小氣的連好酒都不捨得點一杯，你們卻借給蘭家黃金一百萬兩。要臉麼？十萬裏黃金，都能把你們鏢局買下來吧！”
我信步前行，走進凌雲閣。
梅蘭竹菊四個丫鬟跟在身後，恭恭敬敬，小心翼翼。
剛進來，蘭兒就搬了張椅子，放在我身後。梅兒去斟茶。竹兒和菊兒一左一右，半蹲半跪在地上幫我錘着腿。
我什麼都沒說，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安安靜靜的聽着這些人吵鬧。
開什麼玩笑？
蘭家主要的生意除了馬場，就是酒樓和錢莊。
馬場估價白銀兩億兩。折算成黃金，就是兩千萬兩。
錢莊估價最高，折算成黃金，一億兩。
酒樓估價黃金五千萬。
加在一起，就是黃金一億兩千萬兩。
這身價，真心了不得啦。
蘭家財大氣粗，錢莊聚財，手裏就是錢多。怎麼可能去找這
些鄉紳借錢？就算借，也不會把酒樓，把錢莊抵押出去。更加不可能同時跟四十來個人借，借條到期的時間還都這麼剛剛好，就在蘭德才死後，最近這十幾天。
瑪得，這是明擺着坑錢的節奏啊。
一幫鄉紳，這個說蘭家把酒樓抵押給他了。那個說蘭家把錢莊抵押給他了。還有個不知死活的，竟然說蘭家把馬場抵押給他了。還有人說蘭家把家宅都抵押給了……
特麼的，真是熱鬧。
爭來爭去，還是爭這些東西。
誰都僞造的有借條，白紙黑字，加蓋印章，誰也說服不了誰。
這時候，兩個主事人說話了。
其中一個，四十來歲，臉上始終帶着微笑，是個笑面虎，叫宋仲，人稱宋百萬。另一個，左手只有三根手指頭，小拇指和無名指沒了，綽號八指，人稱八爺。
宋百萬壓了壓手，笑呵呵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爭來爭去，也沒什麼用。都是北氓府的鄉紳，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生意上還都有往來，莫要傷了和氣。”
衆人也爭累了，紛紛附和：“對對！有宋百萬和八爺在，兩位做主，肯定能給我們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八爺如同冷麪羅剎，冷哼一聲，道：“找幾個信得過的賬房算一下蘭家家產，按着大家手上的借條，比例分配。”
衆人竊竊私語，有人嘀咕自己的借條寫的太少了。
那個齊老頭罵罵咧咧：“瑪得！四十三個人，就我寫的最少。早知道借條寫成一千萬兩黃金了。”
王員外：“我還不是如此？才五十萬兩。一個鏢局寫了一百萬兩，陳家，更是弄了三百萬兩。這麼說起來，我真是太心慈手軟了。”
沒錯，就是當着我的面這麼說的，完全當我不存在。
宋百萬笑哈哈道：“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贊同八爺的建議，那麼就按這種方法辦。公平起見，每人回去找個賬房，大家一起算一下蘭家家產。該怎麼分，就怎麼分。散了吧散了吧……”
一行人紛紛起身。
我躺在椅子上，仍舊在閉目養神。
梅兒有些焦急，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少爺，他們走了……您別睡啊，他們走啦……”
竹兒看我仍舊不吭聲，忍不住起身喊道：“都站住！沒看到我家少爺在這麼？”
鄉紳甲：“咦？誰在說話？”
鄉紳乙：“有人在說話嗎？我只聽到有隻小野貓在**啊。”
衆鄉紳鬨堂大笑。
齊老頭：“哎呀呀……這不是咱們知府家的黃公子嗎？老朽眼拙啊，竟然沒有看到，黃公子，你父親的遺骨，可曾找到？”
王員外：“哈哈……黃公子，你怎麼還在北氓府呢？我還以爲你早就夾着尾巴逃了呢。哈哈哈……睡蘭家閨女，滅蘭家滿門，你……佩服！老夫我豎起兩根大拇指佩服，我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啊。不過黃公子，這可是死罪啊！你老子在，也保不住你，更何況你老子被人暗殺了。哈哈哈……還有，我聽落蘭城的人說，當日，玄冥教的邪徒，跟都指揮使家的劉俊公子惡鬥，劉俊公子也死了。這黑鍋，小心落到你頭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