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舒恬忙前忙後辦完出院手續離開後，厲函纔回到樓下病房。
推門進去時，江楚婧已經醒了，正坐在牀頭愣愣看着窗外，聽到身後聲響，她轉過身將膝蓋收起來，胳膊環住自己的身體，輕聲問道，“舒恬的父親出院了”
“嗯。”厲函反手將門帶上，並沒有太多表情。
於他現在的狀態而言，走進這間病房已經讓他心力交瘁。
“阿函，我知道你心裏怪我怨我，這件事的確有我自己做的不對的地方，我承認，當時我也沒想要起衝突不知道怎麼就”說到這，江楚婧頓住話音，眼圈紅了幾分，像是委屈後悔的不知道該如何講下去一般。
厲函看着她泛起紅暈的眼睛，曾經那麼愛護，像是親生妹妹一樣珍惜的人，此時他看着竟有些麻木，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或許都有吧。
男人走到牀頭邊，視線落在她臉上，“好好配合治療，其他的都不用擔心，等你病好想去哪裏都可以。”
江楚婧一愣，繼而裝糊塗的笑了下，“我哪都不去，只想待在你身邊。”
她泫然欲泣的看過來，脆弱的像是風雨中搖曳的花朵，“你是知道的”
然而就是這樣毫無攻擊力的花朵，卻讓他和舒恬之間有了那麼大的隔閡。
厲函沒有避開她的視線，就這樣直直迎上去，與其說是對望，更像是他對她的一種審視，“你待在我身邊的後果就是現在這樣，所以爲了你好，我也要放你離開。”
“我不在乎的”江楚婧連忙搖頭，“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會在意。”
“楚婧。”厲函突然喊她的名字，聲音低沉且冷漠，那雙眼睛第一次迸發出了寒意，“你所做的事情已經觸碰了我的底線。”
江楚婧身體僵住，從醒來到現在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段日子裏他絕口不提舒長磊的事，她開始還會心慌，後來漸漸的平復下來，她甚至以爲在他心裏是全然向着自己的，怎麼都沒想到他會盤算着把自己再一次送走
這些日子陪在病房裏又如何
嘴上責怪舒恬又如何
到頭來那個可以陪在他身邊的人，依然不是她，而是那個賤人
她做的這些努力都沒用，厲函心裏是誤會舒恬推自己下去的，她知道，也正因爲如此她才更加絕望，因爲哪怕是站在這樣的立場上，他還是喜歡那個女人
江楚婧別開臉，怕暴露了自己心底的恨意，牙關咬了再咬，剋制着心裏那股翻涌而上的情緒，“阿函，你就這麼希望我離開嗎”
“不是我希望，而是你。”他的聲音很理智，像是已經看清了這一切。
這樣的冷靜讓江楚婧感到害怕，曾經提過無數次的父母，她都不敢輕易提起，生怕會讓這個男人感到反感，“我知道自己有錯，但我從沒想過害任何人，可舒恬呢她差點殺了我，你知道我被推進泳池的時候有多麼害怕嗎可是現在你卻說讓我離開，或許我對這個世界開說就是多餘的吧。”
“你不多餘，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也不是別人的，楚婧，好起來吧，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我不想好嗎，我也想”江楚婧擡高了聲調，只可惜長時間的治療讓她並沒有多少力氣，蒼啞的很，“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是你如果不是爲了你，我也不會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場，可你說什麼要我走阿函，你變了，你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
她說着說着情緒激動起來，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好像是厲函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楚婧，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是對你的父母有所虧欠，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懂，只要我在的一天我就會護你周全，但更多的，我給不了你。”
江楚婧瞪大雙眼，一副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說，你對我沒有一點點的歉疚”
那雙流着淚的眼睛像極了當初車禍後，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江母，她是那麼哀傷的拉着他的手將女兒託付給了他。
厲函蹙眉輕輕閉上眼睛，還是無法面對，嗓音艱澀的吐出幾個字，“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說。”江楚婧勢必要分出一個你我，哪裏痛就往哪裏戳。
她不管這是不是自己心愛的人，她只是知道，如果自己痛了，她就要別人更痛
厲函已經被這樣的感情折磨了這麼多年，他那顆心逐漸冷卻麻木，如果不是舒恬的出現，他可能會任由江楚婧這樣驕縱一輩子，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的縱容帶給了她什麼。
“我會給你最好的安排，盡最大可能讓你過想要的生活，前提是，不要再繼續牽扯我和舒恬的關係。”
“舒恬她本來就不信任你，是你們之間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江楚婧清楚的看到厲函眼底劃過的受傷，她最擅長的就是戳中這個男人的軟肋，“如果她相信你，就不會變成這樣。”
“這些都跟你無關。”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暗自收緊，他必須極力保持理智才能按捺住脾氣，“好好休息吧，想這些對你的康復沒有任何好處。”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浪費。
江楚婧眼底幾乎快要化成一片火光，“厲函你讓我走可以，只要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男人腳步頓住，卻沒回頭，“什麼”
江楚婧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我的父母離世，身邊已經沒有別的親人，唯一就剩下我姥姥，雖然她這麼多年來情況一直不好，可我也想多陪陪她，在我還從國內治療的時候，我想抽空去看她。”
厲函聽到這句話後，猛地回過身來，醫院那邊才通知他張蘭程的情況，她現在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巧合還是她早就知道
探究的目光從她臉上打量，最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江楚婧心跳聲幾乎震的她頭髮懵，不過還是強撐着力氣跟他對視，“這是我最後的請求，都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