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根本沒過腦子,此時李瑋才意識到自己的稱呼多麼不妥,想繼續掩飾,已經來不及了。
他一張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氣的,亦或者是被自己心裏那點見不得人的小祕密摺煞的,“厲先生,我我對不起您”
所有的話到了嘴邊都變成這三個字,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想到江楚婧現在的情況,他更是愧疚難當。
一切都是因爲他,如果他不這麼自以爲是,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
“江小姐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她是因爲我纔會變成這樣,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求您告訴我”
厲函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李瑋被他帶在身邊這麼多年,曾幾何時見他流露過如此神情這是一個比石頭還堅硬的男人,可此時卻紅了眼眶。
厲函垂在身側的手收緊幾分,隱忍着,隱忍着問他,“什麼時候對她起了別的心思”
李瑋知道他已經猜出大概,也不再做狡辯,“從江小姐回國,機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開始注意了,之後您讓我在這邊守着,江小姐給了我很多溫暖和關心,她身體弱我下意識就想照顧她,一來二去便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說起這些,李瑋回想起來甚至覺得是幸福的,起碼他付出過,只是說完,他很快又道,“不怪江小姐,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是我癡心妄想。”
他妄自菲薄的話讓厲函眉頭皺的更深,如果李瑋在這之前跟他溝通過,他一定不會太多的阻攔,甚至可能還會鼓勵他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一切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都變了味道,他的刻意隱瞞,還有一些不爲他所知的事情,讓他對李瑋失去了信任。
即便再賞識,也不可能繼續用下來,上司和下屬之間最重要的,一個是真誠,一個是信任,是他辜負了自己的信任。
厲函走到今天,勢必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聽到這裏也不想繼續往後再聽,只是眼底卻涌起隱不住的失望,“李瑋,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件事是你做的不對,也觸犯了底線,我會給你一筆錢,解除合同我讓律師擬好發給你。”
李瑋身體僵住,不是爲了失去這份工作,也不是爲了這筆錢,而是一種從心底涌上來的不捨和震驚。
厲函曾經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他當初就做好了爲他賣命一輩子的打算,卻沒想到緣分會這麼短,來的會這麼突然。
但縱使再不捨,他也沒臉去爭取什麼,是他失職,連辯解的餘地都沒有。
面對多年的下屬,厲函必然也會心軟,不想再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轉身要走,卻被李瑋喊住,緊接着身後傳來砰咚一聲,堂堂七尺男兒竟直直跪在地上
“厲先生臨走之前我只有最後一個請求”李瑋雙手死死攥住,兩條胳膊都在巨大的力氣下微微顫抖着,“能不能讓我見一面江小姐,人是因爲我纔出的事,我於心不安”
“不必。”厲函拒絕的很果斷,“她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管是好,還是壞,都沒有。”
這句話聽似無情,實則也是在寬慰李瑋的心,一方面想讓他趁早斷了這個念想,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讓他太過苛責自己。
意外的發生,是誰都攔不住的。
但是人爲的事情卻可以避免,李瑋是有失職,卻不至於連溺水都要他揹着。
得到這樣的回覆後,李瑋眼底唯一的光亮也暗淡下去,他知道,這次被辭退後再想要江楚婧一定是難上加難,甚至這輩子也不會有什麼接觸的機會了。
這個認知讓李瑋整個人都陷進了悲傷裏,心像是在熱鍋上滋滋啦啦的煎着,也讓他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要說的話,“厲先生,我知道這些話不該我來說,我沒資格,也沒立場,但是跟江小姐接觸的這段時間,我能夠看出來,她很喜歡您,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和愛。”
厲函聽着,臉色一下子沉下來,轉過身面對着他,“你想說什麼。”
李瑋依然跪在地上沒起來,雙手緊握,胳膊也直挺挺的垂着,額頭上甚至因爲情緒的大起大落暴起青筋,“我不知道您瞭解嗎,但是江小姐對您不是對待哥哥的感情,我希望您能正視這份感情,對她好一點,多關心她照顧她一點,如果不能接受,也請您儘早斷了她的幻想,不要讓她越陷越深。”
別墅裏只有兩個人在,若大的客廳裏甚至清淨的能聽到李瑋的迴應,這段話說完,厲函並沒急着開口,而是盯着他看了良久。
半晌,他輕笑了聲,只是這笑聲裏卻沒半分溫度,“你以爲我是在拖延你知道什麼就敢下這樣的斷論”
他字咬的很重,是情緒的另一種宣泄,不難看出李瑋這段話將眼前的男人激怒了。
厲函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跟他平視,駭人的氣場讓李瑋很難直視他的眼睛,“你以爲我不知道不想拒絕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我若說了發生意外,你能擔得起嗎李瑋,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原以爲你懂,卻不想你竟是這麼想我。”
這惡狠狠地話裏,不是沒有失望的。
李瑋愣住,全然忘了反應。
“我有自己心愛的人,有想要攜手走一生的人,這樣周旋你以爲我好過有哪個男人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受一點委屈我如今過的這樣難,全都是爲了肩上責任二字,你懂什麼”厲函說着也忍不住動了情緒,鷹一般鋒利深沉的黑眸裏凝起淡淡的猩紅。
或許是情緒到了臨近崩潰的邊緣,他忍不住爲自己抱不平起來,舒恬不理解,令君澤也偶爾勸他,現在就連李瑋都如此評價,天下大多美事難以兩全,他從來不奢望太多,卻連最基本的都得不到。
他的這份艱辛,這份不想,有誰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