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靖沒有想到。
尤佳妮趕走小念的原因。
竟然是不想要看到小念愧疚的眼神。
但是仔細想想，誰也不願意別人用愧疚的目光，一直提醒着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念頭纔剛剛劃過尤靖的腦海。
他的耳邊就傳來了尤佳妮嘆息的聲音。
“爺爺，其實我這樣也是有私心的。”尤佳妮低聲說道。
沙啞的聲音中，那份難過十分明顯。
“我不想要讓心月一再地提醒我，我被人侮辱的事實。”
尤佳妮希望自己還是那個乾乾淨淨的自己。
可是小念的眼神，卻一直在提醒着她，她的身體已經被人侵佔。
而且，還是那麼噁心的人。
下方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
尤佳妮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她輕輕地喘着氣，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身子更是翻轉了一下，不想對着尤靖的方向。
她不願意讓尤靖看到自己痛苦的樣子。
她更不想要讓尤靖察覺到她的難過。
“其實在你昏迷的時候，心月也在進行手術。”
尤建平夫妻因爲擔心尤佳妮聽到小念的名字會情緒激動。
更會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所以剛剛一直都沒有說起小念的事情。
尤佳妮低垂下眼眸。
“我知道，她的身上消毒水味道很重，心月是一個喜歡逞強的女孩子，就算是累了、痛了，甚至是傷口裂開了，也不會告訴別人。”
尤佳妮越說，聲音就越低。
“如果我讓她留下來照顧我，反而會讓她感染上我的疾病。”
“在我們家，得病的只要有我一個就夠了。”
整個監護室內瞬間陷入了沉默。
尤靖看着尤佳妮緊閉着雙眸的樣子，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尤佳妮是懂事的。
可是當尤佳妮真的懂事地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尤靖內心又十分心疼。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緊緊地捏住。
“爺爺，你說，我可以治好嗎”
尤佳妮的聲音透着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裏呆多久。
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被治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還有多長時間。
長久的沉默，在尤佳妮和尤靖之間繞開。
尤佳妮吸了吸鼻子，纔開口：“爺爺，您也是剛剛做了手術，身上有傷口不適合在這個地方待着。”
尤佳妮說完就將被子拉高，將自己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那樣子顯然是已經不想要讓尤靖繼續待在這裏。
尤靖看着少女蜷成一團，宛若新生兒般瘦小的身子，眼底劃過一抹心疼。
但是尤靖很清楚，尤佳妮現在需要的是自己的療傷時間。
她能夠明白小念的難處。
也能夠替別人設身處地地去想，就代表她不會做出傻事。
“佳妮，你要相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家人都會陪伴在你的身邊。”
尤靖說完，推着輪椅緩慢離開。
在他到達門口，即將出門的時候。
空氣中隱約飄來少女淡淡的迴應。
一個輕輕淡淡的“嗯”字。
如果是別人，一定會以爲是幻聽。
但是尤靖清楚地知道，這就是尤佳妮發自內心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