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在我們喫完飯往樓下要走的時候,因爲店小二的一句話讓曾祖動了心念,隨即起了一局,洞破了天機。
當時店小二對慌忙往外走的一個俗裝年輕人說道:“道長,您請慢走。”那位被稱做道長的人並不理會店小二的客套,走的很匆忙,出門時還回頭往我們這邊瞄了一眼。
店小二看着他匆忙走去的背影嘟噥了句:“今兒俗裝,明兒道袍,你到底是道家還是俗家誰知應該稱呼你什麼”
今天店小二口中的那位道長,並不是道裝打扮,而是普通莊稼漢的打扮,如果不是店小二與他打招呼,曾祖也不會想他是一位道人。
自從聽了九尾狐講述以後,曾祖對高嶺鎮上的道人便有了警覺,特別看到這個人反常的神態,心中更是見疑,看其背影雖不像有道法之人,可心思縝密的曾祖還是不動聲色起出一局。
曾祖用意很深,對我講解的也很細緻。
曾祖起的這一局,正是陽遁九局之庚日丙戌時。此局天芮直符加臨兌七宮,死門直使加臨巽四宮,日庚寄坤宮隨天芮而飛臨兌宮。
庚金九尾狐受本宮丙火無是子之剋制,這就意味着九尾狐已經在無是子的暗算之中了,並且無是子對九尾狐的傷害是火克金,其程度定然是剛烈迅猛。然而,庚金九尾狐有藉助同宮同飛之癸水曾祖剋制丙火無是子之像,正應了曾祖保護九尾狐之念。癸水籍兌宮克丙火猶延綿細雨滅無根之燃,柔克剛已成必然之勢。
然而,癸水曾祖又泄庚金九尾狐之氣,應在九尾狐因爲對曾祖的尊重、敬畏、和信賴,陡增其對曾祖的依賴而忽視了外來傷害,對潛在的危難不能感念。
由此,曾祖心中已然清楚,此時九尾狐無任何防範意識,隨時都會遭遇致命一擊。
曾祖爲了迎合局之象,象之果,便把錦袍披在了九尾狐身上,用這件錦袍來形象的體現庚金九尾狐借癸水錦袍來剋制丙火無是子的局象。
然而迷失本性的丙火無是子爲了制庚金九尾狐、錦袍竟致兌宮癸水天道、刑憲於不顧,最終應驗了局中的幾句讖語:“福生有本,禍至有因;爭搶肆欲,徒勞終命。”
曾祖講到這裏,稍作停頓,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老爺爺本想對他略使懲戒以觀後行,誰知局中另一信息已經決定了他的結局,這是我不願看到,故而違心未做推演。”
“老爺爺你說的是不是同飛於兌宮的甲木與丙火成了龍返首吉格,才使無是子貪戀錦袍丙火貪甲木生,而無視身陷時幹格、格勃等兇險。”
“孺子可教也。無是子貪念太重,命喪扈家父子之手是果,其因還是基於他爲了貪圖無非子那幾粒丹藥而傷害了兩個道童的性命。”
曾祖的講解正使我興致盎然,突然馬車外熱鬧起來,同時聽到有人與趙玉璞打招呼的聲音。我的第一反應便是已經來了趙玉璞的家趙家村。
我站起身來,把車簾敞開一角,只見馬車已經走進了一條不寬的衚衕,七拐八拐穿過這道衚衕以後,眼前霍然開朗,迎面並列三間大門的一處豪宅呈現眼前。
馬車還沒走到大門近前,大門就已經被打開,兩個奴才打扮的青壯分別肅立在大門的兩旁。趙玉璞並未下車,直接把馬車趕進院內,停在了幾間大客廳的門前。
趙玉璞躍下駕坐,恭敬地對車內說道:“老人家,寒舍已到,請您下車把。”
曾祖和我下了車,幾個大頭鬼也飄身在我身邊。我們被請進了客廳,尚未坐穩,下人們已然奉上茶來。
趙玉璞說道:“家兄病重不能親迎,還望老人家海涵,請您先用茶,我這就去安排晚飯。”說完,便請辭離去。
我環視了一眼豪華的大客廳,心知這是一處新宅,隨即產生一個疑問,問曾祖道:“老爺爺,這麼大的一個宅院怎的就沒有選建在進出方便的所在,您是沒有看到,他家門前雖然開闊,可出進的路徑曲裏拐彎,就像是一段大腸,很是彆扭。”
我接過曾祖手中茶碗,輕放到几上,然後取過一張小方凳坐在曾祖身邊。
曾祖說道:“不錯,鴻兒觀察的還算細緻,有道是一葉知秋,僅憑這點就不難看出居住此宅之人命運多舛。如果此宅坐向卦位出線,又宅長大運蹇塞,更將凶事不斷,災禍連綿,直至淪爲陰靈匯聚之地。到那時縱然將兇象化去,此宅也萬難再有生髮之機。”
“老爺爺,時下就連平民建舍、立塋,尚且請風水先生勘驗一番,難道他豪富人家竟沒了這些忌諱
“鴻兒,世上能有幾人明白帆揚五分船便安,器注十分端亦難的道理。趙家也不脫俗,怎能不在意風水的要緊之處。正是他家太在意風水,這才被別有用心之人給蒙了心智,障住眼目,纔有了壁壘不分,本末倒置的思維。”
“老爺爺,難不成這是有人設局禍害趙家若現在化去這些兇象,此宅的生氣可否還在”我替趙家擔心,連忙問道。
“現在下此定論爲時過早,況且事出必有因,待了解了原因以後再做理會吧。”曾祖安然自若,伸手端過茶碗,品嚐起了碗中醇香。
看情形,趙玉璞的大哥的確病的不輕,晚飯都未能出來陪着曾祖。趙玉璞卻在飯前飯後不斷做着解釋、不時表着歉意。
我想,趙玉璞大可不必如此不厭其煩,這倒越發顯得曾祖小家子氣似的,這使我覺得有點很不舒服。
就在他再一次累述之時,我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趙伯,你想讓俺老爺爺說句什麼話,才清楚他老人家並未見怪於您大哥”
我一句搶白,趙玉璞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到脖頸,喃喃說道:“是、是、拙愚想多了,想多了,見諒,見諒。”
趙玉璞爲我們安排好休息的房間以後,說道:“請老人家和小公子先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家兄拜見老人家之時,再把家中發生的那些事情向老人家稟明。”
趙玉璞走後,我把房門關上對曾祖說道:“老爺爺,我看趙伯自進家門以來就喋喋不休說個沒完,全然沒有了在路上的那種矜持和焦灼。去咱家請您時,把家裏鬧鬼的事情說的如此嚴重,一路上也是心急火燎的往家趕。可來到家裏,他卻半點着急的模樣也沒有,半點也看出家中鬧鬼的樣子,莫非他們把您請來另有目的”
曾祖笑着說道:“我的重孫會動腦了,來,獎勵你一塊芝麻糖。”曾祖像變戲法似的,說話間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塊芝麻糖。
芝麻糖雖然是我的最愛,可此時,我並沒有半點想得到它的慾望,心中滿是對曾祖的擔心,尤其想到無是子爲了得到曾祖那件錦袍竟然置生命不顧時,心中這份擔心更重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