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建的話說完,房間裏一片沉寂。
站在劉學智的角度,正好處在從通道走進臥室的迷你吧的地方,他往這邊扭頭,正好能看到洗手間裏躺在一地玻璃渣子上的劉學智,往那邊一扭頭,則是破碎的磨砂玻璃牆和那被一口鮮血染紅的潔白的牀鋪。
他低下頭,是鄭譜遠捂着胸口在那裏動彈不得。
於是他一動都不敢動。
這一刻,心裏滿滿的都是懊悔和恐懼。
我真傻,真的
我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我怎麼會在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就站出來呢我完全可以讓他們師兄弟兩個先進門,等到他們把趙子建打個半死之後再進來呀
什麼仇不仇的
看着他被人打,過去補一腳,和等戰鬥結束之後再進來補一腳,在動手打人之前奚落他幾句,和等他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了再進來嘲諷幾句,能有多大區別
多大的氣呀,還能出不了
現在好了吧兩個人,被人家兩下子就都給放倒了,看樣子直接爬不起來了,怎麼辦來之前一個個牛逼到不行,好像霍允明天下第一,你們倆天下第二第三一樣結果他媽的一招就讓人打得爬不起來了
老子花了幾百萬啊就找了你們這兩個廢物
但求饒是不可能求饒的一旦求饒,我這輩子在他面前還能擡起頭來嗎事情一旦傳出去,我還有什麼臉出去混
而且這小子跟俞明霞那個女人一直都眉來眼去的,雖然還不好確定已經勾搭到哪一步了,但據說上午的時候他倆是一塊兒出的門,可見關係已經比較親密了,所以這件事,俞明霞幾乎沒有可能會不知道
而只要俞明霞知道,就等於整個劉家都有可能會知道了。
到那個時候,別說出門了,恐怕連家裏都沒臉呆了。
我死也要站着死
他不會殺我吧他肯定沒那個膽子打我一頓頂天了
等等他可以廢了我呀
或許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殺人還是不敢的,但他們這些練武的,肯定知道很多陰招,穴道啊什麼的,他要是直接廢了我,比如讓我以後都硬不起來,怎麼辦我還沒結婚呢我還沒兒子呢我也還沒玩夠女人呢
但是我不能低頭,不能求饒
我不能慫
我絕對不能慫
你再能打又怎麼樣反正借你個膽子你也不敢殺人
老子就站着
大不了被你打一頓
這時候眼角餘光瞥見,趙子建似乎動了一下,於是迅速地把視線從磨砂玻璃牆那邊收回來,他一擡頭,正好看見趙子建伸手捏住紮進椅子靠背的那塊玻璃,輕輕地就拔了出來,然後他拎起了那把木椅子
劉學智的心一下子就提溜到了嗓子眼兒
他這是要打斷我的手還是我的腿
啪的一聲,趙子建手裏的椅子在鄭譜遠的腳前和劉學智的身前放下了。
這一下,劉學智
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也一下子褪了個乾淨。
那張還算英俊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的。
他忽然舉起手,一副投降的樣子,喊着:“別打我別打我”
趙子建正要坐下,聞言反倒是愣了一下,看着他。
他嘴脣都有點哆嗦,說:“我知道你厲害了,我這輩子都絕對不敢再惹你了但是你別打我,我們家很有錢,你敢打我,敢殺了我,我們家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只要你不打我我有錢,我賠給你錢,我陪你精神損失費”
趙子建是真的有點愕然。
其實之前他還挺瞧得起劉學智的,至少他覺得這個人有些心計,不是那種傻乎乎的真富二代但現在看,這也太慫了
“可是我不缺錢呀”他說。
劉學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忽然喊了一聲,“俞明霞是我嫂子,你不能打我”
趙子建又愣了一下,忽然笑起來。
他坐下,先不搭理他,反倒是踢了踢倒在地上至今還沒爬起來的鄭譜遠,問:“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現在信了沒”
鄭譜遠似乎已經恢復了一點力氣,但趙子建這一拳是直接擊中了他的心口,迫使他體內的血液逆行,一下子把他體內的氣血運行給攪了個稀巴爛,這時候除了胸口處的氣悶和一種鈍痛之外,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無力。
但這個時候,他作爲大師兄,是必須要搭話的。
於是他只好硬撐着,有氣無力地說:“是我們技不如人,我們認栽希望兄弟能給我們留一條活路,我和我師弟,都感激不盡。”
趙子建扭頭看着劉學智,說:“你瞧瞧人家好歹還硬氣點兒打輸了就是打輸了嘛被打一頓就被打一頓唄,頂天了也不過就是個死你怕什麼呀”
聽趙子建提到“死”,劉學智心裏又是一哆嗦,但他囁喏着,不敢出聲。
於是趙子建又扭頭,看向磨砂玻璃牆後面的洗浴間,問:“哎,你叫霍東文是吧還活着呢沒你也沒回答我問題呢,你現在覺得如何”
別管看見還是看不見,大家都扭頭看向洗浴間的方向。
裏面忽然傳來兩下玻璃渣子摩擦地面的刺耳的聲音,以及很急促的呼吸聲,聽動靜,應該是霍東文已經至少是坐起來了。
然後,他用盡力氣吐了一口嘴裏的殘血,大喘幾口氣,說:“夠膽子就再等老子三年,三年之後,老子要親手宰了你”
瞧就是這麼個愣頭青
這個老傢伙這輩子最喜歡打打殺殺上輩子他哪怕是都快六十歲了,火氣還旺得很,動不動要跟趙子建決鬥
實話說,要不是天賦實在了得,實力實在是牛,趙子建都懷疑他別說開宗立派了,能不能撐過最初的那段混亂期都是另一說。
不過呢,得承認,這傢伙雖然真的是很莽撞和很勇猛,但除此之外,他也並不是沒有一點心計他的逞強,和鄭譜遠老辣的直接認慫,在趙子建看來,都是一碼事,只不過方式不同罷了
趙子建笑笑,說:“放心,我這人遵紀守法,不殺人”
這是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