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醺然罷。
趙文遠舒舒服服地往沙發上一歪,又下意識地捧起了手機,王慧欣已經開始收拾餐桌,趙子建說:“爸,媽,我累了,睡覺去了啊”
“哎,睡吧”
但片刻後,王慧欣從廚房裏出來,有些擔心地往次臥看了一眼。
“兒子是不是喝醉了”
“沒有你那麼攔着,他喝了二兩都不到,他自己都說他能喝八瓶啤酒呢哪兒那麼容易喝醉呀”
“他要是喝醉了,直接睡,可別把腦子燒壞了”
“他都十八啦燒什麼壞刷碗去吧你”
關上門,趙子建神智清明,沒有一點喝多了的意思。
雖然當下這個時候的他,還的確沒怎麼喝過白酒,但二兩白酒,的確不算多。
只是,他可並沒有打算真的睡覺。
習慣性地反鎖了門,在自己的臥室裏左右又看了一圈,摸一摸下午剛收拾整潔的熟悉的電腦桌,他深吸了一口氣,回到牀邊坐了下來。
盤膝坐好,很快入定。
在大爆發之前這個世界上就已經開始了靈氣的緩慢復甦,是前世已經有定論的事情,重新回到2106年之後,趙子建也的確是已經感應到了靈氣的存在。
只是,相比起幾十年後那充斥在天地之間的濃郁的靈氣,現在空氣中存在的靈氣,實在是太過稀薄了。
不過,他很同意後世那些科學家們的話,正是因爲有了一段漫長的鋪墊,讓人們的身體開始慢慢習慣靈氣的存在,當巨量的靈氣忽然在那一天爆發出來的時候,才使得這個世界上有更多的人得以活了下來,至少是沒有死在那巨量靈氣的直接衝擊之下。
所以,靈氣很稀薄,未必是壞事。
尤其是對於當時當下還很虛弱的自己而言。
盤膝,打坐,入定。
這是這一世裏,趙子建第一次開始修煉。
一如往常,那遊蕩在空氣中的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漸漸地向着趙子建的身體匯聚過來,並沿着周身上下數不清的毛孔,鑽進了體內。
然後,它們很聽話地遵照着趙子建的功法指引,開始浸潤、淘洗這副身體。
只是這進程很慢。
不過趙子建當時當下的身體底子,實在是太差了,如果純純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也就罷了,關鍵他還很宅,不太喜歡運動,個子雖然不矮,卻瘦瘦的,典型的排骨身材。如果第一次修煉這靈氣來的太過猛烈,顯然會對他的身體形成巨大的衝擊和考驗。
而像現在這樣緩慢的進度,卻可以讓他的身體非但沒有絲毫的不適,沒有感受到靈氣洗髓伐骨的衝擊,反而覺得暖洋洋的特別受用。
而在修煉的過程中,聽着客廳裏傳來的老爸老媽對話,就更享受了。
他們一開始在討論要不要借點錢,湊一湊,再買套小房子攥着,關鍵是房價眼看着還要漲,老爸不太同意,說兩套房貸,壓力太大了,而且美國馬上要大選,有點亂,政治形勢不穩定,老媽就不吱聲了,這一點上,她對老爸特別信服。
然後,老爸就開始點評美國大選,聽得趙子建臉直抽抽。
最後實在沒辦法,他勉強調動自己體內剛剛積聚起來的少得可憐的那一點天地靈氣,封住了自己的六識。
於是,天地清淨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一點,趙子建就起牀了。
冬天天亮的晚,外面還黑漆漆的。
洗臉刷牙之後,他換上一身跑步的衣服,帶上鑰匙就出了門。
修煉這種事情,靈氣能改變的是身體的底子,靈氣能帶來的是巨大的改變和強大的爆發力,但靈氣再厲害,也改變不了原本的肉體。
該做的肌肉鍛鍊,是肯定省不了的。
基礎的身體鍛鍊,跑步、登山、俯臥撐,等等,它們所鍛煉出來的人本身的運動機能,以及它們所激發出來的旺盛的精力、氣血,是做一切事情的前置條件。
前一世裏,關於靈氣修煉的種種基礎理論,已經基本完善。靈氣修煉與身體鍛鍊,被一致認爲是應該雙向並舉的。
兩者之間相輔相成,用靈氣去淬鍊自己的筋骨與血肉,再用肉身的鍛鍊去把這淬鍊的結果放大化,這纔是修煉的王道。
一口氣跑出去三四公里,尋摸着等再跑回去,大概就到了自己當下這副身體的差不多極限,趙子建這才掉頭往回跑。
等他回到家,老媽已經把飯做好了,趙子建匆匆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就趕緊喫早飯,然後一家三口人一起出門,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爸媽開着小polo走了,趙子建則蹬上自己的自行車,慢悠悠往學校騎。
他在琢磨等放了學該去買點東西。
雖然在最開始的階段,靈氣的修煉慢一點絕對沒有壞處,但只要度過了最初階段,等身體已經適應了靈氣的侵入和改造,就已經問題不大了。到時候如果能把周邊的靈氣濃郁程度弄得高那麼一點點,修煉起來自然容易事半功倍。
至於怎麼弄
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布個小一點的聚靈陣法。
趙子建踩着預備鈴進了教室,然後一眼就瞥見了自己的座位。
因爲教室裏只剩下那一個位子了。
不過他還是沒敢直接過去坐下,而是認真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儘管其實已經是十幾年沒見,但趙子建還是很快認出了他來。
那是一張很青澀的臉,眉頭上長着十幾顆驚人的青春痘。跟記憶中最後一面那個西裝革履的他,真的是差異巨大。
他特別愛喫辣。高中三年,大家好多次一起到路邊店解決個午飯什麼的,他不管是吃麪條、喫水餃,還是喫蓋飯,都是無辣不歡。基本上別管在哪張桌子坐下,他都得把臨近兩張桌子上的辣椒油歸攏一下,一頓給人家幹掉
甚至有一次,趙子建親眼看他拿勺子直接一勺一勺喫那紅通通的辣椒油,把趙子建給震驚的不行,從此印象深刻,雖多年過去,也忘不了那個畫面。
甚至就連他的高考志願也是奔着辣去的,這傢伙第一志願填天府大學,第二志願渝中大學,第三志願湘江大學,聲稱非這三所大學不去。後來他順利地走了第一志願。大一過年的時候聚會,果然喫得紅光滿面。
他的名字,叫錢振江。
是趙子建在高中三年交下的最好的朋友。
趙子建過去坐下,他很快就湊過來,問:“不是說好一起刷副本嗎你昨天怎麼沒上線打你手機還關機,你幹嘛去了”
趙子建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裏有些難以言說的激動。
上一世裏,兩人在高中畢業之後始終保持聯繫,一直到靈氣忽然爆發之前的一個月,還在一起喝過一次酒,後來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此時再見,對於錢振江來說,只是元旦放了一天假而已,但對於趙子建來說,卻真的是久別重逢,且故人無恙。
“你幹嘛基裏基氣的”
“你才基裏基氣的”
“那你那麼拍我,還那麼看着我”
“去死”
“就不,還得考大學呢”
“你真貧”
“問你呢,昨天你幹嘛去了”
“別提了,我媽非得要大掃除,還說新年新氣象,唉累死我了”
“那阿姨是不是又給你包餃子吃了兩樣餡其中羊肉的說是給你補氣血,其實是壯陽的”
趙子建默默地衝他亮起中指。
“切跟你說,我們昨天爽翻了”
倆人正聊着,趙子建一夜之間敏銳起來的六識,卻忽然捕捉到了一道一觸即走的目光,他臉上帶着笑意,聽錢振江在那裏吹噓昨天的戰績,眼睛卻下意識地往那目光來處看了一眼,並很快就鎖定了坐在第四排的那個女孩子。
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就是吳雨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