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顧欣顏苦着臉看向江逐浪,“我們的事,我媽跟我爸知道了。”
相比於她的如臨大敵,江逐浪顯得坦然,他握住顧欣顏雙手,“比預期的早了十幾個小時而已,別擔心。”
“可是他們很生氣。”顧欣顏道:“我們自己坦白,和他們從別人嘴裏聽到不一樣的。”
很顯然,從別人嘴裏得知這件事,更讓柳畫橋和顧商惱火。
“我媽叫你跟我一塊回家,我爸有話要跟你說,怎麼辦?你要捱罵了。”
別看父親平時很寵愛她,很好說話,生起氣來,她也害怕。
就是顧楚昀,也最怕顧商生氣。
“罵就罵吧,只要能讓他高興,罵幾句也沒什麼。”江逐浪不甚在意,幫顧欣顏繫好安全帶,又替自己繫好,而後啓動車子。
……
半個多小時,車子駛進顧欣顏家大門。
傭人跟顧欣顏說:“先生和夫人正生氣呢,也不知道爲什麼,一會兒小姐說話注意些,可別惹火燒身。”
顧欣顏尬笑:“知道了,謝謝琴姨。”
客廳裏,顧商與柳畫橋各據沙發一邊,臉色陰沉,氣氛壓抑又緊繃。
顧欣顏看了眼江逐浪,慢慢走過去,“爸,媽……”
顧商和柳畫橋的視線同時落在顧欣顏與江逐浪握在一起的手上,眼瞅着夫妻二人眉頭越皺越深,顧欣顏終於有所感知,觸電似的甩開江逐浪的手。
江逐浪另一手拎着路上臨時買的禮物,彎腰擱在茶几上,鄭重其事地喊了聲:“柳姨,顧叔叔。”
顧商沉默不言。
柳畫橋內心不高興,但也沒當面撂臉子,嘴角扯出弧度:“坐下說吧。”
顧欣顏下意識跟去江逐浪身邊坐。
顧商臉一冷,“你坐哪兒?”
顧欣顏屁股還沒碰到沙發墊,聽見這話,彈簧一樣站起來,低頭到顧商和柳畫橋中間坐下。
顧商臉色稍霽。
傭人送了杯茶到江逐浪面前,江逐浪順嘴道謝,神態自然,沒有因爲顧商的冷臉而拘謹或是難堪。
氣氛低沉而安靜,落針可聞,顧欣顏坐立不安,想說點什麼打破尷尬,卻聽江逐浪先開口:“顧叔叔,柳姨,我……”
“什麼都別說。”顧商打斷江逐浪的話,“當初你從狼羣虎口將顏顏救出來,我們很感激,但這不能是你挾恩圖報的條件,英雄救美,以身相許,這不是拍電視劇。”
顧商當了二十多年官,自有一身官威,尤其是刻意端起架子的時候,手底下那些人就沒有不怕的,就連顧欣顏和顧楚昀,每每這種時候都不敢多說什麼。
“你們以前有過什麼,我這當父親的不便多問,也不會多問,但今後,我不希望你們再有來往。”
顧商說得直白。
“不可能。”江逐浪看着顧商,斷然拒絕,“您可以換一個要求。”
顧商面色一沉,捏茶杯的手不着痕跡地收緊。
“年輕人,不要意氣用事,哪兒都有規矩,尤其是你那個地方,一步走錯,小心步步錯。”
江逐浪聽懂他話裏的威脅。
顧欣顏也聽得懂。
“爸……”她張嘴想說話,顧商拿眼尾看了她一眼,就讓她不敢再開口。
“就算步步錯,也好過放棄和顏顏的這段感情。”江逐浪無所畏懼,坦然回視顧商,一字一句:“不管你們怎麼說,怎麼做,我都不會放棄顏顏。”
顧欣顏咬着脣,嘴角輕輕揚起,那份甜蜜隱約可見。
肩膀忽地被拍了一下。
回頭,柳畫橋用眼神告訴她:跟我來。
顧欣顏起身,目光看向江逐浪。
江逐浪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顧欣顏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顧商冷哼,他還能吃了這小子不成?這還沒怎麼樣了,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
母女倆一前一後進了練功房。
顧欣顏安靜地跟在柳畫橋後面,等着母親開口。
柳畫橋看了她許久,擡手將她臉頰兩側的頭髮別到耳後,修長的指甲劃過顧欣顏皮膚,顧欣顏一點不覺鋒利,只有無盡的溫柔。
“顏顏啊……”柳畫橋欲言又止,停頓片刻,嘆息一聲:“你知不知道選擇逐浪,意味着什麼?”
“你還沒喫夠苦頭嗎?”
“上次是你運氣好,活着回來了,下次呢?”
“雖然你身邊有保鏢,可保鏢不是萬能的,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顏顏啊,媽真的是被嚇怕了。”
“再來一次,媽媽可能真的要被嚇死。”
柳畫橋語重心長,滿腔都是母親對女兒的擔心。
真是孽緣,早知今日,當初說什麼都不會逼女兒見好友的兒子,腸子都要悔青了。
“媽,對不起……”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思想和意願,不可能完全按照另一個人的想法來活,儘管那個人是生了自己養育了自己的父母。
“我讓您失望了。”顧欣顏撲進母親懷裏,“您一直沒敢告訴您,在那個地方,我差點就死了,是江逐浪救了我,在我最絕望恐懼的時候,是他出現救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愛上他的,又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可能是他救下我的那一刻,也有可能是他忍着傷痛,揹着我翻山越嶺的時候。”
“但我知道,他值得我去愛,你們擔心他會給我帶來不幸,但他會保護我,我相信有他在,我就不會再出事。”
“顏顏……”柳畫橋聲音沉重。
“媽,您相信我。”顧欣顏說:“我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後悔現在的決定,可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現在就會後悔。”
柳畫橋凝視女兒決絕的小臉,深深嘆息。
愛情真是奇怪的東西,一開始那般排斥討厭,卻說愛上就愛上了。
“逐浪怎麼打算你們之間的事的?”
“他原本打算明日一早正式登門拜訪,想您跟爸坦白,然後回京城,帶他父母過來提親。”顧欣顏說出江逐浪的計劃,不覺得有隱瞞的必要,“等你們同意,他說先領結婚證,下次休假辦婚禮……”
她說話聲越來越小。
因爲柳畫橋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那臭小子!想得倒挺美!我還沒同意呢,就籌謀着怎麼把我女兒拐跑了!”
顧欣顏補刀:“上次去哥哥部隊的前一晚,他就把工資卡上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