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顏”
柳畫橋悲慟過度,眼前忽地一黑。
“橋橋”顧商眼疾手快,接住妻子墜落的身體。
“顧先生帶夫人先回去吧,碼頭有遠程監控,有了令千金的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麻煩費心了。”顧商說着,抱起妻子。
“應該的。”
司機見柳畫橋暈倒,早就打開後車門等候着。
回去的路上,顧商摟着嬌妻,雙眸海一樣深,綁匪若是走陸路,如今道路監控系統完善,再如何狡猾,循着蛛絲馬跡總能找到蹤影,但是走水路
離開可監控範圍,半道換艘船,可就是沙粒落進沙漠,找起來難如登天。
而事實,也正如他所料。
晚上十點左右,有傳來消息,歹徒挾持顧欣顏上了艘黃色渡船,沿長江往西逆流而上,警方連夜追捕,凌晨一點多,又傳來消息,警方在距離碼頭五公里的流域,遇到被棄的黃色渡船。
渡船一直隨波逐流,不知道在江面漂流了多久,警方一時無法鎖定歹徒棄船的具體地點,更無法猜測接下來那些人會去哪裏。
經調查,那輛黑車和黃色渡船都是租賃來的,租賃公司登記的證件也是僞造。
線索就這麼中斷了。
一天一夜,柳畫橋度日如年。
“喫點吧。”顧商放下手頭的事在家陪她,柳家老兩口收到外孫女被綁走的消息,全都趕過來,見女兒不喫不喝的憔悴樣,柳家老夫人心疼得不行。
“多少喫點吧橋橋,顏顏不會有事的”
“顏顏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我怎麼喫得下”柳畫橋淚眼朦朧,心口裂開一道道口子似的疼。
“也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到底要做什麼,我沒有一點辦法,我女兒生死未卜我卻沒有一點辦法”
悲痛欲絕的聲音,聽得所有人眼眶發酸。
“還沒有消息嗎”柳畫橋看向顧商,雙眼猩紅。
顧商看着一夜之間,似乎老了許多的妻子,上次只是聯繫不上,就讓她徹夜未眠,這次確定被歹人綁走,不知被帶去哪裏,會遭受怎樣可怕的事,柳畫橋的心情可想而知。
“警方會盡力的。”顧商壓下內心的擔憂,安慰妻子,“你先保重好自己,顏顏現在肯定也嚇壞了,等日後回來,我們還要照顧她。”
“她還會回來嗎”柳畫橋涕泗滂沱,竭嘶底裏:“我女兒還能平安回來嗎”
嘭
有人把一碗飯丟在顧欣顏面前。
“喫吧。”聲音粗獷,語氣極其不耐煩。
強烈的光線照進來,落在顧欣顏臉上,刺得她閉緊了眼睛。
等她適應過來,送飯的人順着梯子爬了出去,入口再次被封閉住。
她不知道現在什麼時間,距離被這些人綁來又有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又難熬,她只知道自己被他們關在船艙裏。
因爲身下一直有搖晃感。
那些是什麼人爲什麼綁她要帶她去哪裏會對她做什麼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
這裏連個透光的縫隙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顧欣顏蜷縮在角落,黑暗與未知賦予她深深的恐懼和絕望,這種感覺她從未體驗過,那晚在酒吧被人挾持,都不如現在害怕無助。
顧大哥
爸、媽、哥哥
顧欣顏壓抑着抽泣聲,後背緊緊貼着牆,雙臂抱膝,臉埋在膝蓋裏。
誰來救救她
誰能來就她
這段時間,她再困,也不敢讓自己睡着,身上一直虛弱無力,隱隱也意識到那些人給她的飯菜有問題。
可是不喫,她又餓又渴,只會讓自己處於更加尷尬危險的境地。
沉默了許久,顧欣顏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掙扎着,憑感覺朝先前那人放碗的地方移過去。
手在地上摸索,不多時,手指碰到了光滑的瓷碗。
那些人給她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喫在嘴裏,有點像泡過的餅乾,又有點像麥片,味道很淡,吃不出甜還是鹹,說不上好喫還是難喫,她只知道能喫。
連帶着湯水她都喝個乾淨。
那些人根本不給她水,她只能在喫飯的時候喝點湯水補充水分。
就這樣,一直喫到第九頓的時候,船停了下來。
沒多久,入口打開,一直給她送飯的男人走進來,不等她眼睛適應突來的光線,黑色布袋罩在了她的頭上,眼前又變成一片漆黑。
耳邊,聲音嘈雜。
“今晚好好喝一頓,明天再走,媽的憋死老子了”
“真不知老大要這妞做什麼,不是爲了綁她過來,咱們哪裏需要提心吊膽這麼多天,坤哥,你知道原因嗎”
“不該知道的少問,老大的心思是你我能琢磨的嗎別廢話,把人給我看好了,要是跑了,有你們受的”
被叫坤哥的男人,正是先前跟顧欣顏問路的人。
顧欣顏認得他的聲音。
這裏的氣溫相對南京來說很高,她穿着原先的衣服,感覺不到一點冬日該有的寒意。
顧欣顏想,他們現在應該在南邊。
沒一會兒,她被塞進一輛車裏,車子顛簸搖晃,像是行走在山路中,不知過去多久,車子停下,她被人從車上拽下來,耳邊響起她聽不懂的地方語言。
最後,她又被關進房間,聽見門軸轉動發出的吱呀聲,顧欣顏鬆了口氣,房間變得安靜,又過了一陣,她才擡手掀開罩在頭上的黑兜。
此時正是傍晚,夕陽從窗外灑進來,窗戶上橫一道豎一道的鐵欄杆,無情扼殺掉她還沒生成的跳窗逃跑的念頭。
“老實點,少喫苦頭。”
這是關她進來的男人走前留下的話。
顧欣顏沒去試着開門,之前聽見了門落鎖的聲音。
房間陳設簡單,傢俱破舊,牀上掛着打了補丁的白紗蚊帳,放着一牀發黃發暗的棉花薄被,散發着難聞的氣味,牆體發黑,貼着不知道哪個年代的海報。
她靠着牀頭的木櫃,只覺周身發冷,哪怕這裏的氣候比南京暖和很多。
窗外漸漸暗下
去。
今晚,她好像被人遺忘了,沒有人來給她送喫的,好幾個小時沒有進兌了藥的飯菜,身上反而漸漸有了力氣。
她知道,這時候就算哭死了,都對當前的處境沒有一點用處,家裏肯定已經發現她不見了,但卻未必能找到這裏來,接下來怎麼樣,全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