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嬰出世已經成爲既定的事實,就算再高明的術士也沒有辦法讓時光逆轉,我現在只能觀察,想搞清楚這個並不屬於人世間的玩意,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本質。
孩子,過來,讓我抱你哈哈,我的孩子黃教授已經瘋了,他主動走向了鬼嬰,將顫抖的雙手伸過去,居然一把就將鬼嬰摟了起來。
而鬼嬰被他抱住之後,居然也並未掙扎,正是瞪着那兩排宛如燈籠般釋放着幽冷光澤的眼睛,在冷冷地打量着黃教授,在它的瞳孔中,我絲毫未曾察覺到新生兒的柔軟和天真,有的,只是深深的怨恨和無盡的瘋狂。
你們快看,我兒子多好哈哈,我有自己的孩子了,哈哈
黃教授渾然不覺,將鬼嬰抱在懷裏,一臉癲狂地朝我們大笑,聲音陰怖,到並不比那厲鬼要好聽多少,他似乎炫耀一般地舉起了鬼嬰,說看,這就是我孩子,我的孩子啊
就在他將鬼嬰高舉過頭頂的時候,一件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鬼嬰伸出長滿黑色指甲的小手,深深嵌入到了黃教授的頭皮中去。
我聽到了指甲擊穿頭蓋骨的脆響,慘呼中的黃教授晃動了一下身子,用難以置信地眼神看着它,牽扯嘴角,釋放着怨毒的冷笑,好好,記得替我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
鬼嬰的小手鋒利得猶如鐵鉗,在抓扯到黃教授腦門的一瞬間,就直接深入了他的頭皮,小手輕輕一攪動,居然擋着我和陳玄一的面,直接將黃教授的頭蓋骨掀飛掉。
巨大的痛苦讓黃教授整張臉都扭曲得變了形,歪斜的五官在向我們述說着他此刻承受到的苦痛,然而這個思維已經徹底陷入瘋狂的老傢伙,並強忍着沒有發出慘呼,而是將目光轉向我們,拼盡全力,發出了最後一聲歷吼,
殺了他們,替我殺了他們,哈哈
當黃教授衝着我們惡毒暴吼的時候,鬼嬰卻自顧自地跳到他脖子上,踮起了雙腳,將脖子使勁伸出去,小腦袋埋進他的腦漿深處,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吸允聲。
它大口大口吸允這黃教授的腦漿,彷彿那是人世間無比鮮美可口的大餐,絲毫沒有理會旁人。
老疤看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氣,往前跨出了兩步,對着仍舊呆立在那裏的黃教授講道,你已經死了
我死了嗎黃教授先是錯愕,接着才察覺到了鬼嬰趴在自己腦門上究竟是爲了做什麼,他呵呵冷笑,說哦,原來我已經死了,不過沒關係,很快,你們也會下來陪我的
講完這句,他的身體就好像被拆卸掉了零件的機器般,轟然倒地,臨死都瞪大了眼睛,仍舊狠狠地瞪視着我們,上揚的嘴角充斥着惡毒和嘲諷,彷彿是在向我們宣揚他的勝利。
我必須承認,直到最後我也沒能阻止得了鬼嬰的出世,這場比斗的確是我輸了,可黃教授呢,他贏了嗎這個老瘋子,拼儘自己所有的力氣,甚至以死亡爲代價,喚出了這麼個不人不鬼的玩意,難道這就是他的追求
這個問題,想必只有他自己心裏才清楚了,而隨着黃教授的身體轟然摔倒,那鬼嬰也一下子躥起來,嘴角掛着乳白色的腦漿沫子,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脣,然後將那張醜陋的臉,徑直轉移向了我們。
小陳,跑不跑當視線與鬼嬰滿載怨毒的目光對碰在一起的時候,我明顯察覺到魏軍和老疤都在顫抖,後者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嗓子似乎都有點嚇顫音了。
我冷靜地搖頭,說這傢伙已經記住我們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沒用,趁它剛出世還未徹底成長起來,先把它弄死算逑
我沒有絲毫猶豫,話音落地的瞬間,馬上就蹬腿朝鬼嬰衝了過去。
雙方的距離在不斷地拉近,下一秒鐘,鬼嬰也揮舞着爪子,朝我的腦門迸射過來,這玩意似乎對吸食人腦髓的事情有獨鍾,漆黑爪子伴隨着一片濃郁的陰邪氣息,猛然拍落,一瞬間就距離我腦門不到五六公分了
好快
我心中一抖,趕緊將玄鐵尺橫過來,反手一擋。
哐當
鬼嬰細長的爪子撞擊在了玄鐵尺上,尺身上的符紋暴涌,翁然長鳴聲中釋放出一股赤芒,整塊尺子都在我的氣息灌輸下徒然膨脹了一倍,彷彿一塊被火焰炙烤得通紅的烙鐵,捲起一股火浪,反撩而上,猛然拍在了鬼嬰的胸口處。
啊
高頻率的尖銳慘叫聲搜刮着我的耳膜,鬼嬰被我一尺震飛,身體在空中連續好幾個轉折,居然好似沒事人一般,揮動爪子繼續飛撲向我。
我心中的震撼簡直難以描述,這尺子煞氣濃郁,經過陳家歷代先祖的供奉和溫養,絕對稱得上是一等一的法器,尋常鬼魂幾乎觸之既滅,然而此刻除了能夠將鬼嬰震飛之外,卻並未對它造成任何明顯的傷害
心念疾轉的瞬間,鬼嬰已經攜帶着大股灰濛濛的死氣捲土重來,我不願與之硬拼,急忙矮下腰身,貼地一滾,那鬼嬰幾乎是從我頭皮上掠過,用一時間老疤和魏軍也出手了,兩人分別都摸出了自己壓箱底的東西。
老疤最大的倚仗就是那把警槍,裏面所有的子彈都浸過硃砂,當鬼嬰暴衝而來的瞬間,他毫不猶豫地抖手擡槍,快速扣動了扳機。
鬼嬰的速度很快,幾乎難以用肉眼去捕捉,所以這一槍幾乎是貼着鬼嬰的胸口炸開的,硃砂彈頭上的高溫席捲,炸出一團明暗交替的冥火,鬼嬰被一股巨力震飛,在空中揮動小腿短,呲牙咧嘴地咆哮着。
下一秒鐘,一蓬黃色光束也從魏軍袖子裏射出,徒然照在了鬼嬰的身體上,魏軍畢竟是正牌的術士,在靖西縣這種不大不小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個人物,他袖口中滑出一面黃色的銅鏡,銅鏡中符文篆刻,格外玄妙,在法咒催動下冒出一束黃色的光束,眨眼就把鬼嬰定在了那裏。
我通過氣感的捕捉,能夠察覺到那一束黃色光芒之中,隱含着某種玄妙的波動,凡是被銅鏡掃過的地方都宛如凝固了一般,空氣靜止,那鬼嬰也好似給下了定身咒,徹底定格在了半空之上,漆黑油亮的爪子居然仍舊保持着朝他抓過去的姿勢。
啊我一聲暴吼,將舌尖中殘餘的精血噴在了玄鐵尺上,尺身暴漲,一束紅芒刺破天際,宛如拉伸的長虹,伴隨着胳膊上爆炸的氣息,徒然往下一斬,死死地劈砍在了鬼嬰身上。
咚
這一擊宛如巨鼓撞上了銅錘,鬼嬰懸在空中的身體猛然下沉,被我打翻在地,粗短的雙腿彷彿打樁一般,直接嵌入了地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