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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詠儀笑着走了進來，“我在酒店待着悶，想來看看你，”他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文件，問道，“小澈，你心情不好？”
“爺爺出事之後，我的心情怎麼可能好得起來？”林澈苦澀一笑，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文件，“抱歉媽媽，讓您見笑了。”
羅定急忙上前幫忙，收拾好之後，頷首離開。
“我剛剛轉了一圈，這麼多年過去了，聚星的一切都沒多大的改變……”江詠儀放下包，在辦公室裏看了看，最後站在牆上的合影面前，眸光黯淡，“我對不起桐桐，對不起布家，所以景琛不願意原諒我，不想讓我見桐桐，是應該的……”
林澈走上前，在她身旁站定，看着照片上布桐燦若驕陽的臉，心底的焦躁緩解了不少，假裝一無所知地問道，“媽媽，那天您去見厲景琛，究竟說了些什麼？還有，厲景琛跟布家到底有什麼淵源？”
江詠儀長嘆了一口氣，“你是我的兒子，我今天來，就是想把壓在心底這麼多年的事情全都告訴你，或許你聽完之後，會惱我恨我，不過都無所謂了，我憋得太久了，再不說出來，我想我會發瘋的。”
林澈去泡了兩杯茶，兩個人來到沙發上坐下，江詠儀才緩緩開了口，敘述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
“桐桐的爸爸是我的初戀，我們跟所有情竇初開的男女一樣，愛得死去活來，我出身普通，父母早亡，是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的，布老首長對我這個普通人家出生的女孩卻沒有任何門第之見，桐桐的爸爸爲了我，更是違背了老首長的意願沒有去當兵，可老首長都沒有爲此遷怒於我。
桐桐的爸爸知道我有事業心，就和我一起創業，我們一起創立了聚星，我打理着聚星，他繼續在其他領域發展，創立了不少分公司，後來我們就順理成章地結婚了，我嫁進布家的時候，景琛就已經在布家了，當時他只有三歲，聽說是老首長收養的，但是老首長很低調，並沒有對外公開過他的身份，所以外界一直不知道布家還有這麼一個孩子。
再後來，我懷孕生下了桐桐，按理，我們一家人應該可以過得很幸福，可是我漸漸發現，桐桐的爸爸變了，他不再有事業上的抱負和野心，每天只想着怎麼在家陪着桐桐，我專注於事業，跟他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他溺愛桐桐，跟我的教育觀也大相徑庭，我們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到最後，我甚至不想回到那個家，寧願每天在公司加班，我承認，我在桐桐的童年裏，根本沒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林澈對她說的這些沒什麼興趣，無非就是一個女人爲了工作不管家庭的自私劇情而已，直截了當地問了自己想了解的，“厲景琛既然是爺爺收養的，爲什麼會離開布家？”
“因爲桐桐剛出生沒多久，景琛就被他外公接走了，爲此，桐桐還鬧騰了好一陣子，每天莫名其妙地哭，抱去醫院檢查也查不出是什麼原因，後來還是桐桐爸爸察覺到不對勁，覺得可能是因爲景琛突然走了，桐桐想念他纔會變成那樣，”江詠儀淡笑一聲，“那麼小的孩子，根本記不住人和事，怎麼可能因爲景琛的離開而哭鬧呢？
我當場就否定了他的猜測，但他堅持，所以就去孤兒院領養了你，說來奇怪，你一來到家裏，桐桐的情況就慢慢好轉了，桐桐爸爸當時還得意地跟我說，桐桐就是把你當成了景琛，以爲景琛又回到了她身邊，纔會停止哭鬧的……”
林澈的心，狠狠一顫，落在身側的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了起來。
耳邊，只有那句“桐桐就是把你當成了景琛”，如一個魔咒般，反覆縈繞，侵蝕着他的心。
不可能的！
他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替代品！
他不是厲景琛的替代品！
一定不是這樣的！
他是被收養的沒錯，但他絕對不可能是因爲厲景琛纔會被收養！
“小澈？小澈？”江詠儀見他臉色蒼白，急忙起身上前，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林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強行壓下心裏的思緒，“媽媽，您繼續說吧。”
江詠儀點點頭，重新坐了下來，繼續開口道，“再後來，你身體不好，不適應帝都的氣候，也被送出國留學了，我忙着工作，陪桐桐的時間也不多，日子一晃就十幾年過去了……
出事那天，是桐桐爸爸早就定好了，要和我帶着桐桐去鄰市遊玩的，他開車，我和桐桐坐在後座，沒想到在路上下起了暴雨，遇到了山體崩塌，前面的路被堵住了，我們還沒來得及掉頭，山上就滾下來一塊巨石，桐桐爸爸急忙解開安全帶，撲到後座護住我和桐桐……”
江詠儀像是難以承受回憶，閉上了眼睛，平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重新艱難地開了口，“巨石直接砸在車上，桐桐的爸爸受了重傷，嘴裏吐出了鮮血，桐桐還是沒能躲得過，她的頭也受傷了，腳被卡在了座椅下，我的手臂受了點傷，但是傷得不重。
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桐桐爸爸眼尖，發現有泥石流從山上滑下來，他的身體被卡在車背和座椅之間，根本動不了，而且他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知道自己活不了，他叫我趕緊把桐桐救出去，我害怕極了，想把桐桐帶走，可是她的腳被卡出了，我拉了半天都沒能把她拉出來，眼看着泥石流就要下來了，再不走我一定會死的，我心一橫，丟下了桐桐，自己跑了……
我跑出了好遠好遠，還能聽到桐桐在哭着喊媽媽，可是我不敢回頭，我不跑的話還能怎麼辦呢？留下來陪着他們一起死嗎？”
“你不該留下來嗎？”林澈緊握着雙拳，悲憤地看着她，“那是你的丈夫和你的親生女兒啊，就算救不了爸爸，可是桐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