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茫然地搖了搖頭，“茫茫人海中，你爸爸的心臟移植給了我，隔着那麼遠的距離，我們相識相知，這難道還不夠有緣嗎？”
布桐的雙手絞着衣角，低垂着眼眸，輕聲道，“楚牧，可能我現在說出這種話，會傷害到你，但是我覺得，如果不說，或者是故意騙你，纔是對你更大的傷害，對我的丈夫也很不公平，所以我還是想坦坦蕩蕩地告訴你……
在我沒有結婚之前，我沒有愛上你，結了婚之後，更加不會，我們可以是親人、朋友，唯獨做不成愛人，不管你身上有沒有我爸爸的心臟，我對你都沒有過愛情。
我相信，命運安排我們擦肩而過，一定有它的道理，我們要試着坦然接受，然後去尋找它爲你安排的那個對的人，是不是？”
“厲景琛是你的那個對的人嗎？”楚牧沉痛地看着她，“你們相識的時間，明明就比不上我和你，我究竟哪裏比不上他？”
布桐擡眸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愛情本來就不是可以用時間來衡量的啊，有些人一見鍾情，一眼決定一生的至死不渝，有些人就算相處了一輩子也不會相愛，所以這跟時間長短沒有關係……”
楚牧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懂了，你真的對厲景琛一見鍾情……”
布桐絞着衣角的手一頓，緊緊咬住了下脣。
她對厲景琛，一見鍾情嗎？
或許是的吧。
就算去找他的那天，是抱着非嫁給他不可的決絕，但她也只是單純地想要一段契約婚姻。
她只知道，初見厲景琛時，她並沒有排斥他，後來發生的一切，便再也不受自己的掌控，一步步地，都只能跟着自己的心去走。
“楚牧，對不起……”布桐看着眼前這個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男人，“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爲我真的沒有辦法，去迴應你的感情。”
楚牧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卻始終望着天花板，“桐桐，我只是這幾天想太多，心裏的鬱結堵得太難受了，現在說開了，反而好了很多，謝謝你的坦誠，謝謝你因爲沒有我身上有你爸爸的心臟而選擇欺騙我，可是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放不下你……你走吧，不要再來看我了，因爲多看你一眼，我就更放不下你一點。”
布桐的心堵得難受，眼淚抑制不住地，嘩嘩地流了下來。
她盯着楚牧左心房的位置，她怎麼可能捨得爸爸的心臟，她想離這顆心臟近一點，再近一點……
良久良久，布桐才緩緩站起了身，說了句“你好好休息”，轉身走向門口。
“桐桐。”楚牧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布桐停下腳步，身後傳來男人輕如羽毛的沉痛嗓音，“或許我真的應該試着放下你，世界上愛而不得的人那麼多，不止我一個，可是我又忍不住在想，世界上幸福的人那麼多，爲什麼偏偏就差了我一個……”
布桐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失控地從眼眶裏奔涌而出。
她曾經拒絕過很多男人的示愛，可是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痛過。
她也相信，此刻楚牧心裏的疼，並不比她的少。
如果可以，她不想讓爸爸的心受傷，可是她別無選擇。
生命中以愛人的身份與她攜手同行的，只能是一個人。
布桐落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攥緊，狠下心，邁開長腿走出了門外。
“小姐，這是怎麼了？”錢進見女孩淚流滿面從病房出來，急忙迎了上去，“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布桐擦了擦眼淚，一邊戴上口罩，一邊對宋遲開口道，“你好好照顧楚牧，有什麼事情及時給我打電話。”
宋遲愣愣地點點頭，“哦……好的嫂子。”
“謝謝你宋遲。”
“嫂子，這是哪裏話，都是我應該做的。”
布桐朝他點了一下頭，跟錢進一起離開。
兩個人前腳剛進電梯，宋遲後腳就掏出手機給厲景琛打了電話。
“怎麼樣。”厲景琛很快接起。
“老大，嫂子和楚牧單獨在病房裏說話，出來的時候嫂子哭得稀里嘩啦的。”
男人嗓音低沉冷冽，隔着手機，都能讓人感覺到寒意，“他們說了些什麼。”
“不知道啊，當時錢進跟我在一起，你知道他腦子有多轉不過彎的，有他在，我連趴在門上偷聽的機會都沒有……”宋遲直接甩鍋。
“知道了，”厲景琛剛想掛電話，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晚上安排保鏢保護楚牧，你回來喫晚飯。”
宋遲緊張地嚥了咽口水，“額，老大，你不會因爲我沒聽到牆角，就想殺我滅口，擺下鴻門宴給我下毒吧？”
厲景琛冷笑一聲，“我會讓你死在我家髒了我的地？”
“也對，星月灣可是你專門給嫂子準備的，”宋遲點點頭，“老大，我有點不敢去，心裏怕怕的……”
“你嫂子約了朋友來家裏喫飯，多你一個不多而已。”
“……那我就放心去吃了，晚點見啊老大。”
“等一下。”
“老大，還有什麼吩咐嗎？”
電話那端的男人緩聲道，“你覺得，我跟楚牧，誰比較有魅力。”
宋遲：“……”糟糕，這怎麼這麼像是一道送命題！
在沒有想出標準答案之前，一定不能草率回答！
“喂？……老大？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喂？……老大，這醫院信號怎麼這麼差啊？”宋遲把手機拿遠，假裝沒信號的樣子，然後果斷掛了電話。
厲景琛：“……？？？”這個問題，這麼難回答？
……
布桐一走出醫院，就看見門口停着星月灣派來的車。
司機迎上前來，“太太，先生讓我來接您。”
布桐點點頭，坐上車，回到了星月灣。
剛進屋，就看見男人拿着筆記本電腦坐在客廳忙碌的身影。
布桐摸了摸臉蛋，確定臉上已經沒有眼淚了，這才走上前問道，“怎麼不去書房，在這裏辦公了？”
厲景琛把電腦放在了茶几上，嘴角揚起一個溫柔的笑容，朝她伸出手，“老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