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神醫,可這天底下卻無人知曉,她圖的不是神醫美名,亦非外界讚譽,她的初心只是想治好自己心裏最重要的那個人而已。
可到了最後,她的紫茴,她的小啞巴,爲了那個人以身試蠱,她卻回天乏術,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猶記得,在她啞疾治癒之時,她開口喚的第一個名字是“雲鴿。”
她是滿意的,也是愉悅的,但此後戰事喫緊,她只能默默站在她身後,只能沉默着爲她配藥,眼睜睜的看着她衝鋒陷陣,可每當見她遍體鱗傷時,她卻恨不得自己能代爲受過。
又是一嘆
雲鴿徐徐走向前方那片紫茴草,共採了七株,編成一隻草冠。她生來手巧,這草冠模樣精緻,然在她看來,卻比不上當初那個小啞巴給她編的草冠,即使那隻草冠是醜的。
似是想到了愉快之事,她眼角本是冷厲的冰霜稍微柔和了幾分,卻也正是這時忽然瞧見一抹人影。
她定睛一看,見那是一名男子,正趴在地上。
當年雲鴿雖然性子冷漠了點兒,似乎在她眼中,除去養她長大的師父和紫茴之外,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但這兩年她變了不少,幾乎可用視財如命來形容。不過就算再怎麼變化,根源上的一些東西,是融入骨髓深處的,這些倒是還在。
她行事隨心,也恰好是觸景傷情,回憶起多年前的絕望,無助,以及被當年那個小啞巴救下之後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眼下見一名陌生男子昏迷在地,並未多想,便一步踏出。
“雲軍醫”
一道厲喝聲陡然響起。
雲鴿眉尖微蹙,她神色淡淡地撇向對方,便見這名女壯士露出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磕磕巴巴地解釋道:“這這人身份不明,許是宮中那位給咱們設下的陷阱,自將軍離開之後,那邊試探了咱們不少回”
雲鴿似是嘲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想救,便去救,而若是被我救活了,他卻還有旁的小心思,再殺了也不遲。”
這女壯士身着盔甲,卻能看出這盔甲是破舊的,她遲疑着看向雲鴿,與此同時,原本暗中跟隨在雲鴿身後的書名女兵也已紛紛從藏身處現身。
雲鴿似是想到了什麼,忽而嘆道:“爾等倒是衷心,她解甲至今已有二餘年,你們這些人,卻仍是守着她當初下達的命令。”她喉中泛着苦澀,心裏卻滿是溫柔。
當年她時常跟着紫茴去邊疆,紫茴怕她出事,便責令這十人寸步不離的跟着自己,以保證自己的安全。即使是後來,她解甲歸田,就此人間蒸發,軍心不穩,不少人叛離,可這十人,以及這十人手底下帶的兵,卻依然謹守着她當初的命令,時刻護衛着自己的周全。
雲鴿指着女壯士說道,“將他帶上,這次我出來一整年,也該回谷裏一趟了。若不再賺些銀子,你們這些人怕是得喝西北風了。”她眼神裏似是揉進了幾分嫌棄,這身材高大的女壯士卻一臉尷尬,也不知說何是好,只能暗道一句,雲軍醫不愧是雲軍醫,這毒舌的本事一點都不遜色於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