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玉呵了一聲,似是想起大哥兩鬢的白髮,覺得有些好笑,明明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卻因那兩綹白髮顯得滄桑。“不是極黑,便是極白,若像大哥那般黑白兩摻,我倒寧願剃成個禿子。”
逸宣忍俊不禁,卻沒再說話,但心裏也不禁感嘆。
二哥
這極端的性子真不知是好是壞。
在二哥的世界裏,是非黑白,向來分明,容不得其他色彩。可若長此以往,卻也容易在死衚衕裏鑽上牛角尖。
董惠瑩從梁淑玉屋裏出來,就看見梁越寧探頭探腦,鬼鬼祟祟。他抱着一捆馬草走向後院的馬廄。
原本馬廄裏養着兩匹馬,但前日老四騎走一匹,至今一人一馬尚未歸來。
她伸直小腦袋瞅了梁越寧幾眼,見他把馬草擱在木槽裏,然後揪着馬耳朵,似乎在講什麼悄悄話。
大壯是梁越寧給這匹馬起的名字,因爲這馬四肢發達健碩,看起來很是壯實。他嘀嘀咕咕了半晌,然後忽然道:“大壯,咱倆可商量好了,你可得乖點的,得配合我,知道不”
大壯的迴應是打了個響鼻,之後埋首於木槽中啃着馬草。
梁越寧嘿嘿一樂,這模樣看上去真的是傻氣透了。
夜裏。
皓月當空。
兄弟幾人住的屋中,炕上躺着二哥和小六,梁越寧和大哥一起在地上打地鋪。他老老實實的平躺着,卻豎起耳朵偷聽着。估摸着大夥應該已經睡熟了,他賊賊地睜開眼,然後鳥鳥悄悄地往外走。
在他起身的同時,向來淺眠的淑玉睜開眼,他翻了一個身,瞥了梁越寧一眼,之後掩面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滿心以爲這小子準是被鳥憋醒了,也就沒再多想。
在梁越寧推開房門時,即便已經夠小心了,但老舊的木門卻還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躺在地面的大哥也醒了,他眉尖微蹙,卻見梁越寧把木門推開一道口子,然後麻溜的閃了出去。
又吱呀吱呀的,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門。他這才狠狠鬆了口氣。
很好很好,沒把大哥他們吵醒
暗暗攥了下拳頭,他飛快衝向竈房。傍晚喫完飯之後,他便偷偷摸摸把一個小包袱藏在柴火堆裏面,這時將小包袱扒拉出來,只見裏面竟是一身黑衣,上面還打着兩道補丁,從模樣來看應該是老四穿過的。
他飛快扒下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換上這身黑衣,又拿起一條黑布面巾,賊溜溜地衝向後院,從馬廄裏牽出了大壯。
笨拙的爬上馬背,他摟着大壯的脖子,口中噓噓的,像是在哄勸大壯不要驚動家裏人。
“走啊,快點走啊”翻上馬背之後,大壯站在原地不動彈,他又有點急了。這和白日商量好的不一樣啊
“我說大壯啊,你不是答應我了嗎”他試圖和一匹馬講道理,但大壯甩都不甩他一下。
嘿,這倔馬
梁越寧又從馬背上滑下來,然後抓着繮繩,死拖活拽的拉着大壯。大壯忽然揚起蹄子踹他一腳,要不是他閃的夠快,沒準這一下就得被大壯踹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