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智宸怔忡了一下,而原本正在掩脣悶咳的淑玉,也忽然頓住了。
“你說真的”他嗓音發澀,眸中神采明滅不定。
董惠瑩知道他可能不信自己,她看向炕上對這一切渾然不覺的老三梁淑君。
“淑君就是最好的例子。”
是的,正是如此。
梁智宸攥緊了拳頭,
他神色堅毅。
“銀子的事情交給我。”
董惠瑩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可要想清楚,幾千兩,甚至是幾萬兩,這可不是什麼小數目。”
洪香君在山裏開賭坊,一年下來,純利潤也不過一百多兩而已。
而這動輒幾千上萬兩,對梁家而言,無疑是一大筆鉅款。甚至在很多山裏的人家看來,就算耗上幾輩子,都未必能賺來這麼多。
梁智宸低着頭,他看向病弱的淑玉,神色憐憫。
錢財是好,但他更想看見老二健健康康的活着,就算他身子骨不好,但好歹,再多活幾年,再多看看這個世界。
總歸有了一個盼頭啊。
董惠瑩看了梁智宸半晌,她這趟過來,原本是想讓梁家兄弟搬回東屋的,可是最後竟忘了自己的來意。
她躺在東屋炕頭上,想着梁家兄弟情深。又想起上輩子,她曾見過太多人世冷暖。比如父母重病在牀,兒女手中攥着錢,卻不給老父母治病。又或者是兄弟姐妹之間,爲了老人留下的遺產撕破臉鬧不和。
曾經那個世界,物質富足,但多數人心靈空虛,自私冷漠。
梁家很窮,家無恆產,兄弟幾個相互扶持着長大,但非常團結,這纔是真正的手足。
她想起剛開始的時候,梁越寧誤以爲自己把逸宣買了,氣得差點和自己拼命。而在梁越寧頂撞了自己之後,逸宣怕自己生氣,曾單膝跪在自己腳邊,代兄長受過。
老大梁智宸,扛着家計重擔,哪怕病老二是個無底洞,他也照樣散盡家財,就算治不好梁淑玉,也想着哪怕多活一日也是好的。
老三淑君也是一樣,
爲了賺錢,他被人當做輕浮的戲子,在逸宣遇見危險時,他不顧自身生死。
還有,當他們以爲自己要休夫時,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其他兄弟。
他們很少爲自己着想,但有一個共通點,把對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手足情深。
董惠瑩嘆了口氣,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晚,忽然被觸動了一下。
第二天。
洗完臉之後,董惠瑩看見逸宣像往常一樣正在生火熬粥,她想起逸宣背上還有傷,哪怕不如梁淑君嚴重,但也是深可見骨的。
若換作旁人,這種時候肯定正躺着修養,可逸宣這個人,看着文逸,但一點都不嬌氣。
“妻主醒了”逸宣聽見聲音,回眸朝董惠瑩看來。
“嗯。”
她往鍋子裏面瞅了一眼。
又是粥啊。
但大概是因爲家裏有傷號和病號,今日的玉米粥,熬的比較稠,不像以前總是稀溜溜的。
“昨天從洪坊主那裏得了二十兩銀子,我準備等下和老四去鎮上一趟,家裏有沒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正好,我倆可以買了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