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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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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爲防盜章  言罷, 又去看鐘意:“他胡言亂語, 你只不理就是了, 要是說的過了,就差人告訴皇后, 她有法子治他。”

    “姑姑, ”李政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哪有你這樣揭人短的”

    鐘意心中疲累,不欲與他糾纏,施禮道:“今日晚了, 就此告辭。”沈復向那二人頷首致禮, 與她一道離去。

    目送那二人離去, 益陽長公主道:“有情人不成眷屬, 已經夠可憐了, 你別去作弄人家。”

    “姑姑, 哪有你這樣的”李政道:“不幫自己侄子, 反倒幫外人”

    “可懷安願意跟沈侍郎說話,卻不想搭理你。”益陽長公主嘆口氣, 道:“你不準胡來。”

    “有情人”這三個字在李政舌尖轉了一轉,莫名多了幾分嘲諷意味,他轉身, 往太極殿去了:“將來的事,誰能說的準呢。”

    “泡茶的水, 是長公主去歲收的梅上雪, 她竟肯拿出來, 當真捨得,”鐘意親自沏了茶,爲沈復斟上:“我也是託了你的福氣,才能再嘗一回。”

    沈復先前曾經同鄭晚庭一起到過露華山,只是未曾進過青檀觀罷了,打量四周陳設後,他低聲道:“還住得慣嗎”

    鐘意笑了:“這話你早就問過一次了。”

    “雖然問過,但總覺得不放心,”沈復也笑了:“總想多問幾次。”

    他相貌生的明俊,許是屢次遠行求學的緣故,較之尋常文士,書卷氣之中更添英朗,即便燭下光影柔和,目光也仍舊炯炯。

    鐘意垂眼看着面前那隻蓮花杯,碧色茶葉在杯中起伏翻涌,就像她此刻複雜難言的心緒。

    “我們的婚約已經取消,各自嫁娶,再無關聯,”片刻之後,她道:“我是不會再嫁了,而你,卻該早些娶妻,成家立業。”

    因爲先後替父親和祖母守孝的緣故,前世鐘意出嫁時,已經二十歲整,而沈復,也已經二十五歲。

    他們是青梅竹馬,自幼相識,成婚之後,也有過兩情繾綣,你儂我儂的日子,後來出了那麼一檔子事,鐘意說不恨他、怨他,當然是假的。

    沈復是安國公府的嫡次子,原本不該承襲公位的,也不知他跟李政是怎麼安排的,她改嫁沒多久,安國公世子便上表稱病,請辭公位,皇帝準允之後,沈復順理成章的成爲世子。

    安國公與越國公曾經一起征戰天下,親如兄弟,越國公死後,甚至在他靈位前發誓會像對親生女兒一樣對待鐘意,不想自己的兒子卻做出這種事。

    他是忠信之人,爲此悔痛不已,無顏再見越國公府的人,不過兩年,便積鬱成疾,撒手西去。

    李氏與崔氏的感情,並不比彼此丈夫淺薄,比起男人,她也更能體諒鐘意與越國公府的難堪。

    那時正值秦王與太子相爭,那事免不得被鬧大,御史連參秦王與沈復數十本,“託庸才於主第,進豔婦於春宮”,滿城風雨,沸沸揚揚,李氏出身世家門閥,將清名看的比性命還要重要,怎麼會受得了,安國公去後不久,也病逝了。

    安國公夫婦待她沒的說,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從頭到尾,鐘意也不怨他們。

    他們的喪儀鐘意都去了,李政知道,也沒有說什麼。

    前廳往來的客人很多,都極客氣的尊稱她王妃,可鐘意還是能感覺到那些潛藏起來的惡意猜測與豔色揣度。

    到安國公府之前,她悶了一肚子話想罵沈復,想把心裏的怨艾憤恨都發泄出去,可見到他之後,她反倒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瘦了,憔悴不堪,若非昔日英朗的輪廓還在,她險些認不出他。

    父母先後辭世,兄弟失和,聲名狼狽,他還有什麼呢。

    鐘意上了香,行過禮後,就離開了。

    命運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懲罰,至於她,也沒有再說什麼的必要了。

    今生再見,他也不欠她了。

    鐘意說話時,沈復便靜靜看着她,那目光叫她想起鴿子來,帶着恬靜的溫柔:“左右我上面還有兄長,急什麼還是隨緣吧。”

    以鐘意現在的身份,勸沈復另娶,未免有些尷尬,然而她也只是將自己的態度表露出來,她相信以沈復的聰慧,會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夜色深深,時辰已晚,沈復道了告辭,鐘意送他到山門處,目視他遠去,輕嘆口氣,轉身回觀。

    李政進太極殿時,皇帝正在翻閱奏疏,他也不出聲,找個位置坐下,隨意找了本書打發時間。

    過了會兒,皇帝將奏疏合上,便有內侍上前奉茶,他喝了口,問:“從清思殿過來”

    李政應了一聲。

    “有喜歡的嗎”皇帝關切道:“你已經及冠,也該收收心,準備成家了。”

    “相中了

    一個,可她沒看上我,”李政道:“我過去搭話,她也不怎麼理會,略微多說幾句,還嫌我煩。”

    “誰這樣大膽,”皇帝笑道:“誰敢嫌棄朕的兒子”

    “她一句嫌棄的話也沒說,”李政並沒有笑,可提起那個女郎時,周身氣息都溫柔了,他道:“可臉上都寫着了。”

    “那就算了,”皇帝見他如此,心中一嘆:“強扭的瓜不甜,結成怨偶也沒意思,換一個吧。”

    “不,兒子只要她,別的誰都不要。”李政語氣堅定,隱約帶點懇求:“父皇不要給我定別人。”

    “但你也說了,”皇帝耐心道:“她不理你。”

    “兒子知道,可是沒辦法,誰叫我只喜歡她”李政道:“一見她就覺得喜歡,好像前世見過似的。”

    “沒出息。”皇帝輕輕責備一句。

    “任是無情也動人,”李政輕聲道:“見了她,才知古人誠不我欺。”

    大唐風氣開放,朝中文武亦有外族,加之幾位宰輔點頭,此事並沒有受到想象中的非議。

    市井民間津津樂道,言辭之間讚譽天子聖德,幾位宰相氣度,提起懷安居士更是尊敬,頗有些盛世壯舉,與有榮焉的意味。

    第二天上午,鍾老夫人與崔氏一道往青檀觀去看鐘意,還不忘打趣她幾句:“你阿爹做了這麼多年的官,也不曾拜相,你倒好,從正議大夫到侍中,升的也忒快了。”

    “不過是虛銜罷了,”鐘意真有些哭笑不得:“再則,我既無功於國家,受此大恩,怕會叫人非議。”

    “你自己也說了,不過是虛銜而已,”鍾老夫人含笑道:“皇帝氣度,宰輔氣度,你再小家子氣,反倒叫人看不起。”

    益陽長公主也在,同樣笑道:“正是如此。”

    “這樣也好,”崔氏原還憂心女兒,這些日子過去,見她一切如常,不露頹態,反倒愈見光彩,心中巨石也就落下:“你過得好,阿孃也能安心。”

    “我出宮之前,陛下提了燒尾宴,”鐘意趁機道:“我想,幾位宰輔必然是要請的,此外再叫阿爹和哥哥們過來,邀幾個親朋便是,不必鋪張。”

    “確實不必大張旗鼓,”鍾老夫人贊同道:“鬧得太大,叫人覺得得志便猖狂。”

    “我已然出家,宴客也不能在越國公府,屆時請阿孃幫我張羅人手纔是,”鐘意早有主意,說完,又看益陽長公主,笑道:“觀主不要嫌我吵鬧纔好。”

    益陽長公主莞爾:“只要你別忘記給我派帖,怎麼都好。”

    如此,便將事情敲定了。

    設宴邀飲,太過匆匆反倒顯得敷衍,鐘意問過鍾老夫人與崔氏意思,最終還是將時間定在了十二月初。

    既不會耽誤別人家中年關往來,也不至於趕上皇帝封筆前幾日,朝中事多。

    請的是尊客,照舊要自己書寫請柬,以示敬意的,鐘意寫得一筆鐘王妙楷,端正之中不失風流,落在紙上,倒不丟臉。

    這日下午,她正伏案書寫請柬,卻聽院內有人來喚,說有客至。

    鐘意聽得奇怪,卻見玉夏自外邊入內,輕聲道:“居士,太原王氏的五娘子來了,還另有幾位女郎同至,正在前廳同益陽長公主說話。”

    太原王氏的五娘子會來,鐘意早就知道,畢竟她來之前,還叫未婚夫鄭晚庭來下了戰書。

    玉秋低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奴婢只怕這位五娘子,不好應付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鐘意將最後那一筆寫完,放在窗前晾乾墨跡,方纔笑着起身:“我都不怕,你擔心什麼”

    五姓七望皆是赫赫高門,素來同氣連枝,連通婚都只在這幾家之內,像鐘意之母崔氏與安國公夫人李氏這樣外嫁的,反而是少數,今日同王家五娘子一道來的,除去族中姐妹,便有范陽盧氏與清河崔氏家的女郎。

    鐘意入得門去,便見滿眼錦繡,諸女郎該是騎馬來的,着翻領胡裝,腳蹬短靴,明豔中自生瀟灑,別有貴氣。

    爲首女郎生的英嫵,面如美玉,雙眉斜挑,氣度凌人,見鐘意入內,先施一禮,含笑道:“我一行來的冒昧,居士勿怪,先賀過居士升遷之喜。”其餘女郎也是如此。

    鐘意還了一禮:“諸位客氣。”

    “居士喚我五娘便可,”王之薇再行一禮,道:“我先前在晉陽,聽聞居士大名,委實技癢,想討教一二,正逢晚庭有事要到長安,便託他來送信,失禮之處,居士海涵。”

    這一次,鐘意沒受她的禮:“同輩而交,哪裏用得上海涵二字”

    “居士氣度,”王之薇莞爾:“敢請賜教”

    鐘意問道:“五娘想討教什麼”

    “我修琴棋,略有小成,琴更勝於棋,”王之薇道:“便以琴討教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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