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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五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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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加封侍中,鐘意並不是第一例。

    北齊時候,便有陸令萱把持朝政,官至侍中,只是此女殘害忠良,聲名也狼藉,北齊滅國後,便隨之自殺。

    值得一提的是,滅掉北齊王朝的,便是竇太后與鍾老夫人出身的北周,南北朝時期政權更迭頻繁,皇朝轉換如流水,說起來也很讓人感慨。

    大唐風氣開放,朝中文武亦有外族,加之幾位宰輔點頭,此事並沒有受到想象中的非議。

    市井民間津津樂道,言辭之間讚譽天子聖德,幾位宰相氣度,提起懷安居士更是尊敬,頗有些盛世壯舉,與有榮焉的意味。

    第二天上午,鍾老夫人與崔氏一道往青檀觀去看鐘意,還不忘打趣她幾句:“你阿爹做了這麼多年的官,也不曾拜相,你倒好,從正議大夫到侍中,升的也忒快了。”

    “不過是虛銜罷了,”鐘意真有些哭笑不得:“再則,我既無功於國家,受此大恩,怕會叫人非議。”

    “你自己也說了,不過是虛銜而已,”鍾老夫人含笑道:“皇帝氣度,宰輔氣度,你再小家子氣,反倒叫人看不起。”

    益陽長公主也在,同樣笑道:“正是如此。”

    “這樣也好,”崔氏原還憂心女兒,這些日子過去,見她一切如常,不露頹態,反倒愈見光彩,心中巨石也就落下:“你過得好,阿孃也能安心。”

    “我出宮之前,陛下提了燒尾宴,”鐘意趁機道:“我想,幾位宰輔必然是要請的,此外再叫阿爹和哥哥們過來,邀幾個親朋便是,不必鋪張。”

    “確實不必大張旗鼓,”鍾老夫人贊同道:“鬧得太大,叫人覺得得志便猖狂。”

    “我已然出家,宴客也不能在越國公府,屆時請阿孃幫我張羅人手纔是,”鐘意早有主意,說完,又看益陽長公主,笑道:“觀主不要嫌我吵鬧纔好。”

    益陽長公主莞爾:“只要你別忘記給我派帖,怎麼都好。”

    如此,便將事情敲定了。

    設宴邀飲,太過匆匆反倒顯得敷衍,鐘意問過鍾老夫人與崔氏意思,最終還是將時間定在了十二月初。

    既不會耽誤別人家中年關往來,也不至於趕上皇帝封筆前幾日,朝中事多。

    請的是尊客,照舊要自己書寫請柬,以示敬意的,鐘意寫得一筆鐘王妙楷,端正之中不失風流,落在紙上,倒不丟臉。

    這日下午,她正伏案書寫請柬,卻聽院內有人來喚,說有客至。

    鐘意聽得奇怪,卻見玉夏自外邊入內,輕聲道:“居士,太原王氏的五娘子來了,還另有幾位女郎同至,正在前廳同益陽長公主說話。”

    太原王氏的五娘子會來,鐘意早就知道,畢竟她來之前,還叫未婚夫鄭晚庭來下了戰書。

    玉秋低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奴婢只怕這位五娘子,不好應付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鐘意將最後那一筆寫完,放在窗前晾乾墨跡,方纔笑着起身:“我都不怕,你擔心什麼”

    五姓七望皆是赫赫高門,素來同氣連枝,連通婚都只在這幾家之內,像鐘意之母崔氏與安國公夫人李氏這樣外嫁的,反而是少數,今日同王家五娘子一道來的,除去族中姐妹,便有范陽盧氏與清河崔氏家的女郎。

    鐘意入得門去,便見滿眼錦繡,諸女郎該是騎馬來的,着翻領胡裝,腳蹬短靴,明豔中自生瀟灑,別有貴氣。

    爲首女郎生的英嫵,面如美玉,雙眉斜挑,氣度凌人,見鐘意入內,先施一禮,含笑道:“我一行來的冒昧,居士勿怪,先賀過居士升遷之喜。”其餘女郎也是如此。

    鐘意還了一禮:“諸位客氣。”

    “居士喚我五娘便可,”王之薇再行一禮,道:“我先前在晉陽,聽聞居士大名,委實技癢,想討教一二,正逢晚庭有事要到長安,便託他來送信,失禮之處,居士海涵。”

    這一次,鐘意沒受她的禮:“同輩而交,哪裏用得上海涵二字”

    “居士氣度,”王之薇莞爾:“敢請賜教”

    鐘意問道:“五娘想討教什麼”

    “我修琴棋,略有

    小成,琴更勝於棋,”王之薇道:“便以琴討教居士。”

    鐘意微微一笑:“五娘好坦蕩。”

    “即是討教,便要拿出最硬氣的本事,我若用棋,反而是看不起居士,”王之薇笑問:“那麼,居士是應,還是不應”

    “應。”鐘意點頭,轉向玉夏道:“去取我的琴來。”

    王之薇來時,便帶了古琴,令人取來,隨意撥弄一下,便聽琴聲錚錚:“此爲雷氏琴,出自蓉城雷氏之手,名九霄環佩。”

    如同劍客比試一般,琴師相鬥之前,也會向對手介紹所用古琴,以示尊敬。

    鐘意同樣撥了琴絃,那琴音鬆勁,她道:“此梁州宋氏仿司馬相如舊琴所制,通體黝黑,隱有幽綠,名爲綠綺。”

    “五娘是名聞天下的貴女,居士是世人稱頌的新相,”益陽長公主坐在上首,含笑道:“我便沾個光,爲你們做裁判好了。”二人自無不應。

    “討教之前,我仍有句話要問,”王之薇坐在琴前,笑吟吟道:“居士若是輸了,又該如何”

    “輸了便輸了,”鐘意淡然道:“有什麼要緊”

    王之薇微怔,輕嘆道:“雖未比試,我先輸一籌也。”

    她手指落在弦上,說了聲請,開始撥絃,琴聲清幽冷寂,凜如飛泉,鐘意隨之在後,琴聲縹緲自在,別有幽幽。

    她們所奏琴曲皆是前朝琴師賀若弼所譜,王之薇所奏爲石博金,清越激昂,鐘意所奏琴曲名爲清夜吟,幽然靜寂,雖然作曲者同爲一人,曲風卻截然不同。

    太原王氏乃是世家大族,越國公府卻是關隴出身,鐘意未出閣前,便與王家五娘子並稱,盛名之下無虛士,二人皆非泛泛之輩,輕攏慢挑之間,琴音似流水傾瀉,頗有繞樑之態。

    琴曲奏完,場中人皆靜默不語,連事先說要做裁判的益陽長公主也未做聲。

    鐘意指尖輕輕拂過琴絃,微有不捨,向玉秋道:“收起來吧。”

    益陽長公主回過神來,撫掌笑道:“二位一時瑜亮,難分高下,我聽得入迷,方纔竟連話也說不出,便是平手如何”

    “不,是我輸了,”王之薇搖頭道:“石博金清越,更易出彩,清夜吟低幽,合奏時難度更大。”

    鐘意則道:“曲子是自己選的,怎麼能將難度計入考量之中五娘不要這樣說。”

    “輸了不算什麼,輸不起纔沒臉,”王之薇婉拒了鐘意的好意,起身向她一禮,含笑道:“之薇此前自視甚高,以爲長安無人,今日見過居士,方知自己不過足下塵泥,心悅誠服。”

    “五娘精研琴道,我亦如是,”鐘意起身還禮:“若論其他,未必能勝。”

    “都了不起總行了吧”另有隨王之薇同來的女郎笑道:“二位你誇我我誇你,往來行禮,不知道的,以爲是拜天地呢。”衆人一時鬨笑起來。

    王之薇笑道:“這把琴伴我多年,今日便贈與居士,望請不要嫌棄。”

    鐘意趕忙推拒:“君子不奪人所好。”

    “無妨,名琴便該贈與懂琴之人,居士再推辭,便是看不起我了。”

    已經是傍晚,夕陽西下,王之薇辭別道:“我與晚庭的婚事便在明年,日後也會久留長安,居士若不嫌棄,只管去府上做客。”其餘女郎也紛紛邀請。

    益陽長公主是長輩,不好相送,鐘意倒是無妨,一路送到了青檀觀山門處。

    “我今日輸給居士,明日卻未必會再輸,”王之薇上了馬,握住馬鞭,回身看向鐘意:“他日再來討教,居士不要手下留情。”

    鐘意笑道:“不會。”

    其餘幾位女郎也道:“我們不似五娘出色,卻也有些微末本領,若來叨擾,居士不要嫌煩。”

    “諸位若不嫌此地寒簡,只管前來,”鐘意笑吟吟道:“我必掃榻相迎。”

    衆女郎齊聲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夕陽餘暉漫漫,映的天地絢爛,萬物似乎都染了一層金輝,一行人策馬揚鞭,往長安去,說笑聲不絕。

    王之薇回頭,灑脫一笑:“居士,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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