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三下葬的那天,他的三個孩子哭成了淚人。
他也幫忙擡棺木了,四個人擡着棺木重倒是不重,只是路有點難走。
到了墳旁邊,他們還不能放下,而是要讓道士在裏面燒了紙,等紙錢燃燒完畢,他三個兒子將外衣脫下,然後用裏面那一層撣裏面紙錢灰,等三人撣過之後,道士又要開始對中線,中線那裏放好石頭纔將棺木放下。
然後就是埋,他們用鏟子將泥土鏟進墳裏,將棺木埋下去,接下來就是三次作揖,就轉身離開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徐孟氏他們的要弄了,他們要三磕頭,上酒,哭墳。
回到院壩裏面,桌子上面已經擺着包子。
在這邊,喪事一般就叫做喫包子。
大家拿着菜包子吃了,多數就告辭了,到了中午的時候,只有三桌人了。
這三桌人一桌是院子裏面,他們想躲也躲不掉,還有一桌徐家的人,一桌孟家人。
菜餚不算豐富,就只有一點肉。
大家倒是沒有在乎,喝着稀飯,喫着菜。
午飯過後大家開始安慰徐孟氏,接下來就是幫忙收拾起來,還有就是算錢。
算錢是徐家一個書生的幫忙算的,他算了一個時辰,告訴大家這一次用了多少,收禮得了多少。這麼一算,徐孟氏還多了一千錢。
這一千錢在農家也不算小數目,不過考慮到他最大的兒子才十三歲,要等三四年勉強才能算一個勞力,這一千錢明顯又不夠了。徐家雖然答應幫忙,但是農忙的時候肯定不好意思去求別人,只能荒着一些田地。
不過就算田地荒着,但是要交的田賦可不會少,這一年的收成交了賦,那就可沒有多少了。
“弟妹,一些田地賣了吧”徐老二建議說。
四周一時間沉默了下來,他坐在那裏,也沒有開口,這種家事,雖然表面上他們也是來拿主意的,但是真的出主意的話,會引起他人的不快,甚至厭惡。
孟家人也開口說:“不行,這地不能賣,妹妹,你家可是三個孩子呀,現在賣的了地倒是輕鬆,日後分家的時候,又當怎麼辦”
一下又沒有開口了,大家自然不會傻傻的認爲到時候買回來就行了,這天平盛世,買地的多,賣地的少。除非向里長那樣騙,就算大財主,別人不賣你也沒有辦法。
大家想了想,最後還是勸她守節,守夠十年,就可以有朝廷表彰,到時候可以免田賦,對這三個孩子也有好處,倒是徐家有一塊牌坊也可以光宗耀祖。
關於這個建議,大家到也是沒有反對。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守節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徐孟氏能不能堅持十年了,這倒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
春去秋來,又到了秋收的季節,去年服役的壯丁都回來了,大地上有出現了繁忙的景象。
傍晚石橋附近的小溪中,大家都泡在溪水之中,談論着莊稼的事情。
“大牛,你來了,你娃真是能幹,我家今年田裏的穀子比去年多了一擔。”
在這裏,他們說穀子不是多了多少斤,而是多了多少擔,最好的水田也被稱爲七擔田,一畝能產七擔谷。
“對頭,我家穀子也多了不少,而且這樣隔起來順手多了,不像往年,這一刀那一刀,活像摸鰍兒。”那人說着,還演了起來,引起了四周的鬨笑。
大家都在稱讚裏李大牛,他的方法幫了他們不少忙。
聽着他們的話,他摸着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大牛,以後有什麼東西,別忘了鄉親,大家都是土裏刨生活的。”
他點點頭,和這羣人聊了起來。
這些人倒是故事多了起來,他們很多參加了上次運糧,講述祥雲府的種種。
他們也說到李秀才,因爲李秀才帶着人去運糧,知縣上奏了知府,知府告訴了學正,學正於是提他到了府學裏面去學習了,至於跟着去的,獎勵了一件麻布衣服。比起這衣服來,他們情願是免田賦。
聽着他們的話,李大牛心中絲毫不例外,這李秀才絕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他可不相信李秀才不知道徐家姑娘的事情,還這麼撮合自己,他自己和徐家姑娘就有不正當關係。
不過如今他不見了,自己也免了一些麻煩了。
洗完澡,回到家裏沒有多久,徐孟氏就有事找他了。
雖然農村美玉那麼多禮節,應該避免的還是避免,兩人到了院子裏面,免得別人看見起疑。
“大牛,是這樣的,我哥哥今天來找我了,說他認識一個城裏的人,賣油的,也死了妻子,想要找個婆娘。”
聽到這話,他心中立馬明白了。
這個倒不是什麼大事,這一嫁從父,再嫁從己,這邊雖然也有理學先生和貞節牌坊,但是對於再嫁也不嚴,這個完全管不了。他在上學的時候,也看過明清檔案,政府只是鼓勵守節,關於改嫁懲罰力度不大。只是面對族裏的阻擾比較大,畢竟有了貞節牌坊可以免租,也可以借來誇耀。
 
這個世界對於改嫁,比明清要送很多,最多是被人罵幾聲不要臉,沒有任何實際的處罰。
“徐大姐,這件事你自己拿捏吧,我也聽人說過再嫁從己,你若是不願意守節,那就嫁了吧,免得到時候,貞潔牌坊下來,堅守不住,反而污了家門。”
貞潔牌坊下來之後,那時候反悔就來不及了,作爲一個現代人,他到對三從四德這種封建糟粕不感冒。
徐孟氏聽到這話,嘆氣說:“我唯一擔心的是我這個三個孩子,那邊似乎也不願意養這三個孩子,他們都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麼捨得他們呢”
他沒有回答,自己雖然建議這徐孟氏再嫁,但是自己親口說的話,總感覺有什麼不對。
他沉吟了一下,然後對着徐孟氏說:“徐大姐,這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能一時頭昏了就做出了決定。這件事,你是否要問下徐家那邊的意見呢他們到時候鬧起來,也是麻煩。”
徐孟氏想了想點點頭,第二天,徐老大和徐老二前來幫忙打穀的時候,徐孟氏將這件事說了一下。
徐家兩兄弟也沒有做出決定,說是要族長出面。
等到穀子收好,徐家和孟家人再次來了,徐家族長也邀請了他們這些鄰居過去。
“這古訓有云,一嫁從父,再嫁從己,這件事小老兒是管着,所謂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都由他去。不過你現在還是我徐家的人,在你改姓之前,我們要說明一下,這家產是徐老三祖上留下的,他自己掙來的,你沒有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