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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李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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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迷茫的睜開雙眼,看見的是泛黃的葛布帷帳。後腦勺還是在隱隱作痛,模糊的視線中,一切都入往日不同。

    他閉上雙眼,按照記憶中的方法,輕輕的按摩着天樞穴。

    再次張開雙眼,他眼前的紗網已經褪去,他掀開自己的麻布鋪蓋,開始打量這四周的一切。

    一張木牀,除了麻布鋪蓋之外,就是一張涼蓆,在涼蓆的四角還可以看見茅草。

    這樣的環境他很熟悉,以前在老家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穿着一件中衣,在自己不遠處房屋的中間有一個茶几,上面的放着一個陶瓷茶爐,還有那很久沒有見過瓷碗。

    “做夢”

    這一切都和自己小時候有些相同,又有所不同,那時候的自己睡的牀可沒有稻草,就是一塊木板,因爲這樣有助於長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趟久了,他身體有一些不協和,走到桌子旁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只好扶着桌子四處看了一下,這房間連一根長凳也沒有。

    拿起茶爐,爲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淡黃色的茶水滋潤他乾渴的喉嚨,進入到肚子之中。

    活躍了一下手腳,他來到後面的廚房,看到放在一旁的瓷瓶,揭開蓋子,還有一點米。他看着那古樸的竈,熟練的用水瓢將米淘洗,放進鍋裏。

    蓋上木製鍋,看了四周還有一顆白菜,淘洗完畢,放入後竈的土鍋裏面。

    這都是他小時候熟練做過的,除了打火石。

    這東西他可沒有碰過,他小時紅家中再窮也有打火機了,他也只是看到祖父擺弄過幾次。

    按照記憶之中祖父的方法,用了將近十分鐘弄好火絨,然後用竹葉點燃,開始升火了。

    熟悉的添加柴火,不時拉動一旁的風箱,用火鉗撥弄柴火。

    看着躍動的火焰,他心中也在想,這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很快他就自嘲一聲,就算髮生了什麼又能如何,奔四的自己,一事無成,所謂的人生不過活着,他就如同水上浮萍,沒有根。

    時間消磨了他的壯志豪情,出學校的熱血被現實一記重拳狠狠的打倒在地,無車無房的老光棍已經沒有什麼追求了,拿着兩三千的工資,過着一人喫飽全家不餓的生活。

    他還記得昨日一起喝酒的那個朋友,抱怨着生活中的種種不公,他沒有說話,就算如此,他們又能怎麼樣,他們沒有能力反抗什麼,就算這低微的薪金,也全操於他人之手。豪氣的離職,不過繼續賣身下一家吧。

    他也有過不甘心,不過這種不甘心終將會被時間磨平,枸杞保溫杯將是他的一切。

    飯已經輸了,他按照土法用灰蓋上的火,讓竈保持熱度,免得下一次難發火,這在一起是爲了節省打火機裏面的油,他母親交給他的。

    白菜搭飯,這一頓就算有了着落了。

    喫完飯,解決了生理問題,他終於打開門出去。

    他的門前是一塊場壩,大約只有百來平,在他對面有一家人,這家人屋後炊煙裊裊,也是在做飯。

    他走出來,看了一向方向,自己的屋子後面太陽正在冉冉升起,他也知道自己的屋子坐東朝西,而場壩的北方的有兩做房子,坐北朝南。自己房子對面拿一家也是坐西朝南。

    在場壩南邊有三塊土,上面的麥子已經成熟了,炫耀着自己飽滿的顆粒,那燦爛的黃色,在莊稼人眼中就是寶貴的黃金。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過去。

    四五歲的自己,揹着揹簍,和自己母親一起在土裏收割小麥,母親將小麥割下來,放進揹簍之中,自己揹回去,倒在房前石板上,然後等到十點鐘,母親回到家中,用連枷打落麥子,然後他用竹子編成的爪子將穗爪出,然後曬糧耙將糧食攤開,作爲這一切,就可以升火做飯,若是母親高興,午飯之後還可以睡一會,到下午三點鐘之後再去背麥子。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是那麼的遙遠。

    “李大牛,里長有事喚你過去。”

    一個婦人在土裏對着他大喊着,他一愣,這人的話他聽是聽懂了,然而卻在音調上面和普通話不同,接近中古音。但是去又不是51調四聲,是35調二聲。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穿越了,沒有想到真的發生了。

    既來之則安之。

    “里長家在什麼地方呢”

    “從這裏向那邊走,過了那個河溝看到一片竹籠籠,就在那竹籠籠裏面。你記得帶一根棒子,他家狗惡的很,上次有個偷兒去他家,被那個狗在腳上咬了一

    個大口子。”

    夫人指了指南方,他道謝一聲。

    土地之間留下的路不過兩尺寬,他如同的走在平衡木上。他步履蹣跚,如同一個耄耋老農。多年沒有走過這麼窄的路了,童年的敏捷已經隨着時光遠去。

    走了大約一刻鐘,他終於看到小溪,小溪大約丈寬,在小溪兩邊是水田,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在田裏除草,也有的開始犁地了。

    他沒有急着上石橋,而是脫下草鞋,捲起褲管,走到小溪中間的石頭上,捧起一窪溪水,打在臉上,清冽的溪水帶來了涼意,讓他感覺頭腦清晰不少。

    將臉上的溪水抹去,他靜靜的看着溪水倒影的自己,長髮被一根木簪隨便禁錮着,皮膚黝黑,濃眉大眼,臉上掛着一絲稚氣,完全一副莊稼漢的樣子。

    他再次捧起溪水,爽快的喝了一口。

    從石橋走過,小溪對岸也就一處有着茂密的竹林,他行了過去,在竹林之中,他隨手撿起一根枯枝,這個東西可是小時候悲慘的記憶,母親教訓的時候總是用這個東西,還美曰其名爲幹筍子炒瘦肉,這道菜是不懂事的他最常見的一道菜了。

    沒有進入竹林多久,聲聲犬吠提示着他村長家的所在,他尋着狗叫到了竹林深處,沒一會就叫一間青瓦小屋出現在面前。

    磚牆青瓦,竹編籬笆。

    籬笆中犬吠不斷,竹林裏挖筍不歇。

    挖筍的是一箇中年男子,見到他的到來,放下自己的鋤頭,笑着說:“李大牛,你來了,裏面坐。”說着,吆喝裏面:“死畜生,還不快啞聲。”

    在主人面前,惡犬瞬間低頭搖尾,歡快的來到主人身邊。

    進入大堂,入目便是寫着天地君親師的紅紙,在五個大字左邊寫着梅氏昭穆,庇佑子孫。右邊寫着文武財神,福源不斷。

    里長和他坐下,方纔開口:“這次找你不爲了什麼,就是田地的事情,你應該知道這朝廷的法制,人死地收,你家的田地要先收回,只給你留下你一丁之地,也就是露田四十畝,土二十畝,外加桑田十畝。”

    “至於田賦,你無家世,便是絹半匹,棉四兩,米兩斛。三天後,你告訴我將要留下的田地,其他都要收回。”

    他聽到這話,頗爲納悶,若是穿越到古代,無論均田制還是井田制,土地都是私有的,從開朝分下來,就應該是不變的,除非自己變賣土地。

    “那就麻煩了。”

    或許自己穿越不是自己熟悉的古代,而是另外的一個星球。

    里長聽到這話,眉頭一皺,笑着說:“不麻煩,這個很簡單的,你只要每年按時交田賦就可以了,你一個人也種不了這麼多地,不是嗎”

    “我的意思是麻煩里長你了,田地的確我一個人種不了多少”

    聽到這話,里長鬆了一口氣,對着他說:“這是應該的,不麻煩,你去看吧,關於今年的田賦,因爲你父母,叔叔都去了,我會申報縣尊,適當減免你的田賦的。”

    里長說完,他也不在多說什麼,告辭離開,去看自己的田地。

    三天之中,他總算知道了這裏的背景了,這個朝代的國號爲虞,如今皇帝的年號的爲嘉錫,今年是嘉錫三年,他所在是益安府陵水縣程家村。

    他祖上都在這裏務農爲生,而在二十二年前,益安府大旱,朝廷恩賜可以外出乞糧,於是他父母離開了這裏,前往到了其他府縣賺熟,這一去就是二十二年,他們得到一個員外憐憫,在那裏做僱農,倒也是衣食無憂。

    在前不久,父母雙雙病逝,他扶靈歸鄉,和叔父相認沒有多久,叔父也感疾去世了,在前幾天才埋葬在祖墳。

    知道這些的他,心中無悲無喜。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爲人,今旦在鬼錄。

    他再次到了里長家裏,說了自己要留下的田地,里長點點頭,讓他家上地契拿出來,然後重新寫了一張地契遞給他,慈和言:“你看下沒有錯吧。”

    “立契買賣山坡旱地文字人李有明卒,同弟李有安卒,同子李大牛,因人丁不興,無力兼種,今將祖遺鳳凰山坡旱地壹處,徐家溝水田叄處商議情願實賣與田國珍家寶父子名下耕種,現交無欠,除畫字銀並酒食在外,其山坡旱地,溪邊水田,本色額銀十兩,田姓赴櫃上納,不幹李姓之事。倘有李姓親房等言詞爭競,李大牛一面承當,恐後無憑,立契買賣,永遠存照。嘉錫三年四月十二日立,實買賣旱地水田李大牛代書人:梅輝忠。”

    看着這地契,他頓時明白了什麼人死土收都是鬼話,他也沒有揭破,只是在上面按照里長的指示簽字畫押,最後接過這十兩銀子。

    他能做什麼,他不能做什麼,他心裏很清楚,如今他的只能轉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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