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看着章凝筠：
“不要裝不懂了，太女，朕已經有了證據，你的口供並不是那麼重要，倒是想一想，你咬着牙關不招，該是要連累多少人。”
章凝筠面對孟離的威脅，手抖得厲害。
看到劉氏神色已經動搖，在自己女兒和她這個主子之間選擇一個，章凝筠心裏充滿不自信。
彷彿已經預見了劉氏把她供出來的畫面。
到底還是皇家血脈，生來還是傲氣的，章凝筠無法接受這樣狼狽的畫面。
沒有一絲體面。
太上女皇坐在一旁幾番欲言又止。
衛星霖心裏倒是有些幸災樂禍。
不過面上是一臉嚴肅正經的。
章凝筠一咬牙，知道自己這一次，難逃厄運。
就算這一次逃掉了，遭受到了女皇的猜忌，還能瀟灑的活着嗎
章凝筠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而這個深淵，似乎還是她的母皇給她準備的。
不然很多事情，都無法解釋。
章凝筠甚至產生了自我懷疑，這還是她從前的世界嗎
不怕死，怕生不如死。
看了一旁劉氏貪念自己女兒的眼神，章凝筠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在劉氏心中的分量大概是比不過那平民了。
有一種遭受背叛的感覺，可是章凝筠又覺得自己能理解劉氏的選擇。
她說道：
“母皇，兒臣有個請求。”
孟離點點頭：
“說。”
“希望兒臣說了以後，給兒臣一個痛快。”章凝筠一下子就想通了。
重生以來太累了。
活着太累了。
不管怎麼掙扎，命運還是那般悽苦。
孟離點頭：
“招吧。”
“劉氏賄賂守衛從宮外攜帶毒藥是兒臣指使的，但是她並不知道兒臣用來謀害誰。”
“並且，這件事，旁的無一人知道。”章凝筠說道。
“所以請母皇不要滅劉氏族，這件事，劉氏至始至終都不知道。”
劉氏聽到章凝筠招了，淚就滿面，此刻最痛的不是手上的痛，而是心臟的痛。
痛徹心扉從來不是形容詞，劉氏此刻痛恨自己的懦弱，猶豫。
她搖頭，希望章凝筠不要再說下去了。
章凝筠無視一邊瘋狂對着她搖頭的劉氏。
“還請母皇賞兒臣一個痛快。”章凝筠閉上了眼，一臉視死如歸。
太上女皇震驚，難以置信地看着章凝筠。
“你”才六七歲的孩子就要謀害女皇了
衛星霖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當時遭受皇太女算計的時候，就覺得皇太女不同常人。
幹出這些事，似乎也不讓人意外。
孟離深深嘆了一口氣，章凝筠想要體面。
她痛心地說：
“皇太女謀害朕，按理說，當是貶爲庶人，再行死刑，朕仁慈，念及你我母女情分，便是貶爲庶人，出宮去吧。”
太上女皇和衛星霖都萬分意外的看向孟離。
倒不是說巴不得章凝筠立馬死，而是孟離作爲被害人，居然如此仁慈，如此大度。
章凝筠睜開眼，也是意外至極。
她淚流滿面，是後怕，也是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雖然此後日子定不會太好，但現在很體面，哪怕自己了結性命，也比被賜死要體面的多。
孟離看着劉氏，說道：
“至於你，口述一遍，按上手印，寫上供紙，存入卷宗，也警示章家後人”
“聽話，你的孩子纔會安全。”
孟離抿了一口菜，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劉氏的女兒。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對着太上女皇說道：
“母皇，朕身子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一下。”
太上女皇點點頭，說道：
“陛下好生修養，這件事，孤一定會昭告天下，也會通知皇室宗親。”
孟離抿嘴一笑：
“謝謝母皇。”
皇室宗親那邊，就由太上女皇去搞定吧。
劉氏還是死了，一個奴才，太上女皇甚至連說都沒給孟離說，錄寫完口供被太上女皇殺了。
她的孩子按照孟離的說法放出宮去，出宮前警告了一番，在宮裏的事情不能亂說。
太女謀害女皇未遂，被廢太女位，舉國震驚。
而太女被貶爲庶人，移居宮外，沒人知道廢太女居住在哪裏，甚至有人猜測廢太女已經死了。
畢竟女皇又如何容得下廢太女的存在。
衆說紛紜。
而邵家的權利一一被收回，空架子一個，已經沒落。
入了冬，大雪紛飛，孟離裹着披風，上了一座山，山頂修建了一套房。
外面還有人把守。
孟離踩着厚厚的雪，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門外守衛看着孟離，給孟離行禮。
孟離進了去，房子從外面修得好看，裏面卻很普通，章凝筠穿着一身布衣，正在看書。
看着孟離，行禮：
“草民見過女皇陛下。”
孟離說道：
“近日可好”
章凝筠神色譏諷：
“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太好了。”
孟離嗤笑一聲：
“讓你在這裏過平常日子，已經是開恩了，沒把你日夜酷刑對付，已經是朕仁慈。”
“那爲何不讓我死。”章凝筠質問。
試過無數次，想自殺，可是沒機會，這些人時時刻刻守着她。
孟離定定地看着章凝筠稚嫩地臉，看得章凝筠沒來由的心慌。
良久，她才說道：
“你如今依舊有追求，追求的是痛快的死，你害怕朕哪一天讓你生不如死。”
章凝筠被孟離說中了心思，無言。
孟離最後說道：
“尋常百姓的日子過着有何不好”
章凝筠淒涼一笑，本是天家貴女，淪落如此，便是不配在人世。
她終於問道：
“我生父，是陛下您逼死的嗎”
孟離笑：
“說來可笑，你生父一直在增加他死後你在朕心中的分量，爲此不惜自殺，你卻一而再而三，各種自以爲是的想法和行爲，來消磨朕對你的耐心。”
“你在爭什麼呢。”
“你不過是不甘心自己被壓迫，不甘心自己屈居人下，你打着仇恨所有人的幌子，無法直視你內心深處的勃勃野心。”
不過是重生而來，上輩子沒奪得的權利，地位，都迫切得到。
心裏已經成年了，奈何軀體還是孩子。
上天倒是會玩弄人。
孟離一語中的，讓章凝筠面色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