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梵令終於是住手了，收回了他所有的力量，很是無奈地看着孟離。
“我聽你的。”從他喉嚨裏擠出了這麼幾個字，沙啞而無奈，帶着一絲悲涼。
孟離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世梵令，她的心被蟄了一下，這件事上，她真的對不起世梵令這樣的維護。
可她實在不忍心，不願意看到世梵令因她有遭受天譴的可能。
世梵令收回了力量，神巫人們才得以喘息，她們大喘着氣，婆落的身形晃了晃，看着很是難受。
“婆落，你好好修養，給我點時間，行嗎？”孟離對婆落說道。
婆落說道：“除非我們死，不然不可能叫你離開。”
“我們不離開，我就想和世梵令說說悄悄話。”孟離說道。
婆落看了一眼世梵令，想讓世梵令作保證，保證他不走。
世梵令喉結滾了滾，良久纔開口：“我不屑偷偷走，反正要走也沒人攔得住我。”
“好。”婆落說道：“是你說你不屑。”
孟離看着孤卓，說道：“借你地方用一用吧。”
孤卓張了張嘴，問道：“師父，你爲什麼不走，走就是了。”
雖然他很不願意師父跟着那個男人走，可現在只有那個男人護師父的周全，他也想要師父活着……
“借你地方用一用。”孟離沒回應孤卓，孤卓只能點頭：“好。”
他癡癡地盯着孟離，目光太直接太貪婪……
“咱們不理他們，咱們找個地方說悄悄話。”孟離心裏有點對不住世梵令，聲音裏帶着哄。
世梵令帶着孟離進了宮殿，這次神巫人沒再攔了。
她們還是相信世梵令的，世梵令這人，從來沒必要心口不一。
一進去，世梵令雙手就捏着孟離的肩膀，他問道：“孟離，你當真要這樣嗎？”
“我……”孟離笑了笑說道：“如果能解決噬滅，又有何不可呢？”
世梵令說道：“會很痛苦。”
“你知道嗎？要接納百族之力，然後把你鑄進劍裏，給劍賦予新的力量。”
“我不怕。”孟離說。
“你的意識會熬不住，會潰散。”世梵令痛惜地看着孟離：“你會沒命。”
“我沒命之後，這個劍還能鑄造成功嗎？”
“這不太清楚，還沒開始鑄造，沒有人知道，只能到時候看，有可能你的犧牲都是無用的。”世梵令說道。
孟離笑了笑說道：“要往好處想。”
“你不是也說過了嗎？這也算是改體。”
“改體？”世梵令苦笑一聲：“那也要你的靈魂體經得住纔行。”
孟離：“那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嗎？”
“要是我扛下來了，我的意識還在，那我就還是我，我雖然變成了一把劍，但我幻化爲人形態的時候就有了身體。”
“不像現在，只是一個靈體。”
“這對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機緣，富貴險中求，你就不能讓我去求求嗎？若是求得來，我就擺脫了靈魂體的諸多限制。”
世梵令揉了揉眉心。
“有些殘酷的話我不想說，可是我不能不告訴你事情的嚴重性，機率太小了，太冒險了，說九死一生都不爲過，但凡有點機會我能這樣阻止你嗎？”他看着孟離。
放下了捏住孟離肩膀的手。
他有些無力地後退幾步，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看着孟離。
世梵令這麼說，幾乎就是告訴孟離，孟離簡直在癡人說夢。
不過孟離並不介意那麼多，她只是這樣安慰世梵令，其實她沒有抱有那麼大的奢望要如何如何，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可若是犧牲她一人，從此風浪平息，從此她牽掛的人都安好，她便是願意的。
還有問情，還有尤允和晚星，還有世梵令，噬滅一直存在，也同樣對他們造成威脅，噬滅不會自動消失，若是一直不解決，他們成爲噬滅宿主的可能性太大了，是遲早的事。
孟離覺得自己對於活着沒有那麼大的癡念。
就是這次真的跟世梵令跑了，沒人能把她抓回去鑄劍，那之後呢？
噬滅一直在，又怎麼保證自己永遠活下去而不成爲噬滅的宿主。
孟離走到世梵令旁邊坐了下來，溫和地看着他說道：“我很感激你，感激你剛纔那樣的維護我。”
“只是這是宿命。我實在是沒必要逃。”
“也許是早就註定的宿命，不是給你說過嗎？我早前遇到過意志之地，可能從那時起，我就揹負了這樣的使命，如今只是該執行了。”
“這麼多靈魂體，爲什麼偏偏是你。”世梵令說道。
孟離：“可能我比他們都強。”
“也許我在靈魂體裏面已經無敵了，所以這時候就該我站出來，我都經不住的事情，他們肯定更經不住啊。”孟離還在笑。
世梵令頭一次覺得孟離的笑容晃眼，晃得他不想多看，他別開頭，不看了。
“爲什麼你總是這樣平靜的接受着命運，爲什麼不掙扎一下。”世梵令不解極了。
這要承受那樣多的痛苦，還有可能奉獻生命，可孟離她就這樣坦然的接受了，世梵令越想越氣，有些生氣地質問孟離：“難道這世間就沒有讓你留念的嗎？”
“你這樣爽快赴死。”
“又不是一定會死。”孟離小聲嘀咕，而後悵然嘆氣，正因爲牽掛太多，才願意去啊。
若毫無牽掛，那自己能活到幾時便是幾時，管其它做什麼，又何須着急去死。
世梵令說道：“我從來都很尊重你，可這一次，我總是想要違揹你，想不管你心裏怎麼想，直接帶你走。”
“可我又擔心你日日良心不安，出了心病，又擔心你真的負罪感太重而做點什麼。”
孟離微笑地說道：“別擔心，你要對我有信心，你要真怕我死了，就給我找點好東西把我補補。”
“起碼保證鑄好劍吧，這樣即便我死了也死的不虧，要是沒鑄成劍，我還死了，那多虧啊。”
“你心意已決？”世梵令皺着眉，盯着孟離。
孟離看着他的臉，他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坦然接受所有來自命運的安排，絕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