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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一朝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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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雲竹軒對雲澈的母親一見鍾情,很快便結婚生子,可是雲澈母親生下他之後,患上了嚴重的產後憂鬱症,發病時情緒極不穩定,有時甚至會有傷人的舉動,只能將她禁錮隔離。

    雲竹軒心疼孩子還太小,不願他被母親失常的舉止驚嚇到,也更不可能對他說明母親的病情,因此一直隱瞞着。

    所以在雲澈的記憶裏,母親偶爾會不在身邊,但凡陪伴在身邊時,母親都是健康正常的模樣,她似乎隱約知道自己的病情,所以跟兒子在一起時,加倍的溫柔疼愛,也正是因此,雲澈對母親極爲依戀。

    妻子患病,夫妻之間的感情自然就受到了考驗,尤其雲竹軒還被犯病的妻子幾次誤傷過,心頭更是越來越涼。

    也正是在妻子患病期間,他認識了當時還在做護士的蕭依依,一來二往間,漸漸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直到難捨難離。

    那時的雲竹軒早已被妻子的病情磨得感情淡薄,內心很想跟蕭依依在一起,可妻子如此情況,再加上兒子對母親特別依賴,他一時爲難,無法痛下決心。

    蕭依依當然無法忍受一直這樣做個不道德的小三,爲此跟雲竹軒提出了好幾次分手,雲竹軒哪裏捨得分開,兩人鬧過幾次都無果。

    一次他們在醫院的樓頂天台又吵了起來,當時正犯病住在醫院的雲澈母親忽然找了上來,她似乎早就察覺到雲竹軒與蕭依依的婚外情,對雲竹軒感到十分傷心,指責他出軌負心,並痛斥蕭依依不該介入他們的婚姻。

    雲澈母親當時越說越情緒激動,也或許是犯了病情緒失控,她忽然退到了天台邊緣,想要以死相逼,逼着雲竹軒與蕭依依分手,或者讓他們一輩子都遭受良心譴責。

    眼看她向後一倒就要墜樓,蕭依依連忙上前想要拉住她,卻被她帶得身子一歪,也要朝樓下墜去,雲竹軒大驚,連忙伸手一把拽住了蕭依依,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卻眼睜睜看着雲澈母親傾身墜樓。

    他直到現在都不敢正視自己當時的那種心理,也許蕭依依確實是他心頭至愛,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就一把拉住了她,也許是潛意識裏希望雲澈母親出事,這樣他就能無所阻礙名正言順地跟蕭依依在一起,但他又不肯承認自己會如此涼薄無情,所以他還認爲,之所以一把拉住蕭依依,是因爲她當時距離他最近……

    然而不管是怎樣的心理,他都是對不起雲澈母親在先,而云澈當時還那麼小,所以他根本無法解釋清楚,也不敢對兒子說出真相,只跟他說,他母親拋下他們離家出走,結果遭遇了車禍……

    “對不起,澈兒,”雲竹軒語聲澀啞,滿面的愧疚與懺悔,“當時你還小,我不能跟你說出事實真相,後來你漸漸長大,跟我越來越生疏,我也越來越無法跟你坦陳真相,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我……”

    雲竹軒面色更加蒼白,眸中已是淚光閃閃。

    “澈兒,是我不好,是我懦弱無能,不敢面對自己的過錯,所以才一直不敢跟你說起這些,這麼多年,我一直想要緩和我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可是你卻已對我成見日深,現在想來真是後悔莫及……”

    “澈兒,”雲竹軒聲音顫抖,眼巴巴地望着兒子,“我對不起你媽媽,更對不起你,從前我不知珍惜,現在才知道骨肉親情是多麼的珍貴,我……我不求你原諒,只求……只求你能給我個機會來彌補……彌補這麼多年我對你的虧欠,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做個合格的父親,盡我所能地愛護你幫助你。”

    語聲哽咽,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順着臉龐滑落,雲竹軒淚眼朦朧地看着兒子孤涼的背影,心痛如刀絞,比肩頭處所受的槍傷還要疼痛千萬倍。

    直到這一刻,直到他親口對兒子說出當年的真相,他才猛然察覺,自己實在對兒子虧欠太多,是自己,因着那份懦弱與心虛,因着不敢擔當,親手將這個孩子遠遠地推開,親手拉開了骨肉親情的維繫,拉開了整整二十多年的漫長歲月。

    一朝悔悟,他此時只想掏心掏肺地來補償兒子,不求原諒,只求兒子能給他一次機會。

    雲澈一直僵立原地,始終不曾回頭,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所以雲竹軒無法看到他的表情變化,無法看到他冷硬緊繃的五官線條,無法看到他眸底越來越深的黑暗漩渦,更無法得知,他的內心,已寸寸凍結成冰……

    雖然終於將那父子倆湊在一起,但俞團團並沒有心情放鬆的感覺,也沒心思到處走了,打算回到自己的病房等着雲澈回來。

    一進門,卻一眼看到龍御坐在她的病牀上,俞團團微微一怔,腳步頓住。

    龍御懶洋洋地坐在牀邊,聽見門口的響動,長睫一掀,擡眸看來,那雙失了神采的眼眸讓俞團團驀地心中一疼。

    “龍御……”

    如今面對他,俞團團總是有些無顏以對,心疼,愧疚,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澈雖孤僻,但他卻有幾個好兄弟一直相伴不棄,而龍御看起來遊戲風塵玩世不恭,對萬事都似漫不經心滿不在乎,可實際上,他纔是最孤獨最落寞的那個人。

    龍御擡眸看見她,有些渙散的眸光漸漸深凝,見她站在門口不動,擡手懶洋洋地招了招。

    “過來。”

    俞團團心裏有些難受,乖巧聽話地走近。

    龍御坐在牀邊不動,微仰着那張妖魅絕豔的臉龐看着她,漫不經心地問道:“看樣子,你已經決定好了要吃回頭草?”

    俞團團看着他那渾不在意的模樣,心裏卻緊緊揪了起來,難受得不行,小嘴動了動,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龍御睨了一眼她微紅的眼眶,鳳羽般的長睫倏然一垂,遮去了眸底萬般複雜的情緒。

    “真是養不熟的小奶貓……”

    他嘟囔了一句,脣邊浮出自嘲的弧線,壓下心頭掙扎的痛意,皙白如花蕊般的手指撣了撣褲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一臉無所謂地站起身來。

    “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有本事以後別再回頭在我懷裏哭鼻子……”

    華美的嗓音啞了一下,他說不下去,轉身就走。

    “龍御!”

    身後輕輕一撞,一雙小手繞住了他的腰,背後貼上了小女人柔軟溫暖的懷抱。

    “龍御,對不起……”

    俞團團聲音哽咽,眼淚大顆大顆地滑落,小臉緊貼着他精健的背脊,淚珠滲進那黑色的衣料裏。

    “我以後……以後要是哭鼻子了,肯定還是會找你,因爲你……你是我最最珍視的親人,休想……休想跟我劃清關係……嗚嗚嗚……對不起,龍御,對不起……”

    俞團團心中難過至極,小手用力繞緊他的腰,捨不得放手,卻被男人的大手忽然一把扯開,她心裏猛地失落,卻還沒回過神來,眼前一花,她已被緊緊擁入了那個花香馥郁的胸懷中,緊到都快要被他揉碎了。

    耳畔拂來溫柔又顫抖的氣息,似痛了呼吸:“小奶貓,你聽着,如果他對你不好,記得還有我,我永遠都在!”

    他說着,忽然就毅然放開了她,轉身就走,不肯留下一個回眸。

    門口,初墨剛要一步邁進診療室,眼前黑影一閃,馥郁花香一掠而過。

    初墨微微一怔,不禁回頭朝那道修長豔逸的背影看去。

    他剛纔沒看錯吧,那雙妖冶散漫的異彩瞳眸中,竟似滿含點點晶瑩?

    房間裏哽咽飲泣的聲音,拉回了初墨的神思,他轉頭看去,被俞團團淚流滿面的模樣驚了一下。

    他連忙走近,有些心疼地看着這個流淚的小女人,想要問一句“怎麼了”,卻最終抿了抿脣,想要擡手爲她拂去淚痕,卻最終只是輕輕撫了撫她的小腦袋。

    見不得她單薄嬌弱的身體微微輕顫的樣子,初墨拉着她在牀邊坐下,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相陪。

    俞團團哽咽了好幾下,又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終於說出話來。

    “初墨,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實在欠龍御太多了,如果不是他一直陪着我,我……我不知道自己和小糰子會活成什麼樣子,這份情……這份情實在太珍貴太厚重,我……我卻不知道該怎麼還……”

    眼淚又大顆大顆地滾落,俞團團蒼白的小臉上,滿是無比的自責與愧疚。

    “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又很自私,總是在得到,卻付出不了什麼,幾乎從未回報過,我這樣的人,爲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真的不值得,不值得……”

    初墨安靜地傾聽着,眉如煙,眼如月,幽幽淡淡。

    他腦海中忽然莫名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恍惚有位燦若明珠一般的美麗女子,一顰一笑,光彩照人,直照進靈魂深處,永不可磨滅。

    “怎麼不值得?”他薄脣微動,有些失神地輕聲呢喃,“這一切……也許是前世欠你的,也許還有前世未盡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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