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洶涌的夜終於過去,迎來的依然是晴朗明媚的新一天。
清晨的陽光讓俞諾心情十分愉快,唯有一點小小的不爽,就是他家大團子和御爸都不在身邊。
昨晚得知俞團團和龍御都外出不在家,藺戰乾脆就把小糰子留在獨廬住了一晚。
老人是巴不得這小曾孫天天都能住在家裏,雖做不出高興得合不攏嘴的姿態,卻也是紅光滿面,神采飛揚。
俞諾又被喂得飽飽的,摸着自己圓鼓鼓的小肚肚,在曾祖父臉上吧嗒親了一口,妙語如珠地哄了老人好一番開心,這纔跟他揮揮手,由景叔親自送去了幼稚園。
站在操場裏跟着小朋友們一起做早操,小傢伙這才牽掛起他家大團子來。
這段時間,也不知這倆大人在搞什麼鬼,經常都不在家,御爸總有些心事重重的,而大團子心事更重,身體明顯差了很多,那小臉白得可以去演鬼片了,最近都心虛着不敢帶他回南郡去見外婆,生怕她老人家爲她擔心。
這倆傢伙這麼反常,會不會跟他親爹有關啊?
俞諾摸着自己圓滾滾的小肚皮,放棄了那節跳躍運動,摩挲着小下巴暗自琢磨。
“俞諾,你過來一下!”班主任老師Shelly站在操場邊向他招招手。
他扭頭,注意到Shelly身旁站着兩名陌生男子,一臉精悍嚴謹,似乎不是尋常人。
小傢伙頭腦靈慧過人,幾步走過去的瞬間裏,腦袋裏便已對這兩名陌生男子的身份生出許多猜想,卻唯獨沒想到……
“小少爺,我們是風先生派來的保鏢,專門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風先生?”俞諾懵了一下。
“是的,是風雲烈先生派我們來的,”其中一名保鏢恭恭敬敬地說道,“風先生已經知道小少爺是他的親生兒子,所以派我們來接你回去。”
什麼?!
俞諾漸漸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他沒聽錯吧,那位超級英雄般的俊美叔叔,真的就是他親生父親?他一直以來的猜測與心願竟然成真了,不會吧?!
小傢伙心中狂跳,簡直快要欣喜若狂,可他一貫冷靜理智,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的話。
“你們說的是真的?”他揹着小手,小大人般地審視着這兩人,“既然如此,那我爹地爲什麼不親自來接我?”
另一名保鏢神色憂急地說道:“小少爺,你媽媽生病了,風先生走不開,現在正在初心醫館救治,所以只能讓我們來接你過去。”
這個初心醫館,俞諾聽俞團團與藺傲都提到過,據說那裏有位神醫,與大團子和傲叔是很好的朋友,甚至外婆的病都是他治好的。
再聯想到俞團團最近日漸虛弱的身體狀況,俞諾心中一緊,意識到大團子可能真的是生病了,怪不得昨晚一夜未歸。
這樣一想,他心中便有些急了,尤其終於得知風雲烈真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更是讓他心中雀躍歡喜,於是對這兩人便不再懷疑,立刻便要跟着他們離開。
一旁的Shelly簡直聽得瞠目結舌。
風雲烈不是風輕塵的爸爸麼,怎麼現在又是俞諾的親生父親……
麻鴨!她是不是一不小心就聽到了不得了的豪門祕聞?天啦嚕,這麼勁爆的隱私,該不會爲了防止泄密而殺她滅口吧?
Shelly雖然頭皮發麻,卻仍不失爲一位盡職盡責的好老師,沒有忘記幼兒園的安全接送程序,與俞諾的監護人龍御打了電話確認之後,才放心讓孩子跟着那兩名保鏢離開。
小傢伙終於要跟親生父親見面了,雖然表面仍鎮定自若,心裏卻已是驚喜激動至極,幾乎想要歡呼萬歲。
樂顛顛地跟着兩名保鏢走出幼稚園大門,看到路邊停着的,正是以往風雲烈開來幼兒園的那輛黑色豪車,心中最後一分猶疑都消散去,眉開眼笑地跟Shelly揮手告別後,就高高興興向車子走去……
初心醫館。
甄臻站在不遠處的一株香樟樹下,踟躕不前,徘徊不定。
一日一夜的寢食難安,一日一夜的掙扎糾結,她終於鼓起勇氣來到醫館,打算面對自己的過失並提出辭職。
可是真正來到醫館門口時,她卻又遲疑與心怯了。
望着那熟悉的醫館大門,心中萬分不捨,不捨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的工作與生活,更不捨那……
她驀地低下頭去,一想到那淡涼如月般的男子,就覺得自己羞愧得無地自容,有多麼的不捨,就有多麼的無法面對,就算她真能厚着臉皮留下,初墨玦也容不下她了。
深深吸一口氣,讓緊縮得發疼的心臟放鬆一些,將所有複雜的情緒都壓下,她不奢求原諒,也不願再卑微,只想保存最後一分自尊,引咎辭職,體面離開。
下定決心,她便大步向醫館大門走去,心裏已預想好了將要面對什麼,卻沒想到遇上的,卻是醫館裏有些混亂的局面。
“甄臻,你終於來了!”接待員小芹連忙迎了上來,一臉焦急擔憂,“快,你快跟先生聯繫一下,我們都找不到他,你是不是有他另外的聯繫方式?”
甄臻有些懵了,好半天才從小芹那裏瞭解到具體情況。
初墨玦自從前晚離開醫館,就再也沒出現過,撥打他的手機總是無人接聽,然而醫館現在卻是狀況不斷,雲澈的父親受傷送來醫館,本來是想要找他救治,現在只能由其他醫生頂上,還好雲竹軒傷勢並不算特別嚴重,所以也不急着找初墨玦來。
然而昨晚半夜,風雲烈、藺傲與雲澈三個大男人送來了受傷的俞團團,那憂急如焚的陣仗,卻是驚動了整個醫館裏的人。
仍然聯繫不上初墨玦,只能由其他醫生爲俞團團診治,但她受的卻是內傷,其他醫生都無法拿出最佳治療方案,卻又始終聯繫不到初墨玦,所以大家都急了,尤其那三個男人,圍在昏迷的俞團團身邊,焦急得徹夜未眠。
得知初墨玦失聯,甄臻心裏忽然莫名感到不安,還未理清凌亂的思緒,就看到藺傲從一樓過道里跑了出來。
他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心急火燎地跑了過來:“是不是墨玦回來……”
一眼看到甄臻,他連忙問道:“甄臻,墨玦呢,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裏?”
“我……”甄臻一時語塞。
“說話呀,你知道他在哪兒嗎?或者他有沒有跟你留下什麼話?”藺傲焦躁地問道。
甄臻勉強定下神,問道:“團團呢,她現在情況如何了?”
藺傲搖頭,滿臉憂急:“不太好,她受了內傷,這個只能墨玦有辦法醫治,現在是烈一直用真氣護着她……”
“我去看看她。”不等藺傲說完,甄臻已朝一樓過道里跑去。
走進初墨玦那間專人診療室,一眼便看到昏迷不醒的俞團團,那蒼白虛弱的模樣讓甄臻頓時紅了眼眶。
這個善良無辜的女孩,總是多災多難,經歷過無數次的摧折打擊,幾乎都要將她那本就柔弱不堪的身體給毀掉了,尤其前兩天的中毒,還是因甄臻當年的過失而引起,甄臻此時簡直愧疚心疼得無法言喻。
“甄臻,墨玦呢?”雲澈見她進來,問的也是這一句。
“我……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但我懷疑……”
眼看俞團團情況如此不好,甄臻抿了抿脣,決定不再隱瞞。
她說出當年幫初墨珣偷拍醫書以及俞團團所中毒藥的事,猜測初墨玦應該是立刻就去找了初墨珣,當年初墨珣覬覦弟弟的古醫書,如今在她看來,是肯定不懷好意的。
“初墨珣?”一直守在俞團團身邊的風雲烈,眉心頓時緊蹙。
藺傲與雲澈都有些怔愣住,都沒想到俞團團所中的幻心毒竟然跟初墨珣有關。
“初墨珣製出這種毒藥,到底想用來幹嘛,爲什麼會給團團服用,這丫頭招惹到他什麼了?”藺傲忍不住開口,實在摸不到頭緒。
風雲烈低頭看着懷中人兒蒼白的面色,又是一陣難言的心疼,閉了閉眼,深眸中微掀的波瀾漸漸沉凝底定。
“澈,”他沉聲說道,“追查初墨珣的行蹤,先找到墨玦再說。”
雲澈剛想應聲,風雲烈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一接通,原本鎮定的神色立刻繃不住了。
電話是他剛剛安排去俞諾身邊的保鏢打來的,現在情況如此複雜,他又無法分身顧及,所以派了兩名保鏢去幼稚園保護孩子的安全,但保鏢在電話裏說,就在他們趕到幼稚園之前,俞諾失蹤了。
父子連心,風雲烈一聽到這消息,心中頓時強烈不安,一直護住俞團團心脈的手都不知不覺鬆開。
他將俞團團輕輕放在牀上躺好,起身就要往外走。
“烈,你幹嘛?”藺傲看出他不安的神色,立刻問道。
“孩子不見了……”
“什麼?”藺傲茫然。
風雲烈轉身,勉強鎮定住心神,緩緩說道:“俞諾,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