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書房。
卿玉暖一走進門,就扭身看向身後的男子。
“既然無關緊要,你爲什麼還允許她到這裏來?”她問,美眸中似有些幽怨。
初墨玦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刻回答,走到一旁的茶桌旁坐下。
“過來坐。”他垂眸,擺弄着茶桌上的烹茶用具。
卿玉暖卻固執地站在原地,神色間流露出明顯的不滿,似乎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她可以放心地卸下所有的面具。
“墨玦,你告訴我,俞團團到底哪裏好,爲什麼你們一個二個的都被她吸引了去?澈是這樣,傲也是,想不到連你也……”
她頓住,被那道淡淡掃來的目光微凝了一下,不由咬了咬小嘴,有些委屈的樣子。
“你明明那麼不喜歡吵鬧喧譁的,所以我想不通,你怎麼會允許一個嘰嘰喳喳的女孩經常在這裏出入……”
初墨玦注意到那張清麗小臉上的黯然,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將一杯茶擺在茶桌的對面。
“小暖,她畢竟是烈的妻子。”他說,語氣裏有些無奈。
“……”卿玉暖臉色更加黯淡,緩緩走近茶桌旁,在他對面坐下,一時無語。
初墨玦看向對面怔怔出神的女子,心頭頓時涌上一陣憐惜,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喝茶吧。”他輕聲道。
卿玉暖看了看面前那杯茶,卻並沒有喝的意思,長長的睫羽垂落着,說不出的悽楚動人。
“爲什麼?”聲音輕細,她幾乎像是在喃喃自語,“爲什麼不早些告訴我,爲什麼要瞞着我,如果我早一點知道,早早地趕回來,也許事情根本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初墨玦凝着她的眸光忽然一黯,似乾澀一般的,忍不住閉了閉眼。
“我知道的時候……”良久,他才緩緩說道,“他們已經結婚了,即使告訴了你,也改變不了什麼。”
放在桌邊的小手,驀地攥緊,精緻的指關節都有些微微的泛白。
“墨玦,你是不是也覺得……”卿玉暖長睫一掀,緊緊盯着對面的男子,“也覺得我不如那個女孩?”
初墨玦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盞,莫名的,金黃的茶湯微微泛起了一絲漣漪。
“你知道的……”他低眉垂目,靜靜地說道,“在我心中,沒有哪個女孩能比得上你。”
“那烈呢?”卿玉暖忽然有些激動起來,“你都能看到我的好,可是他呢?”
清麗的容顏漸漸蒼白,卿玉暖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卻完全忽略了初墨玦這一番話的直白含義,也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那驀然一黯的眸光。
“爲什麼?爲什麼他就是看不到我?”她眸光輕擡,瞳眸裏映着的,卻彷彿是另一道身影,“我努力讓自己做到最好,我努力靠近他,努力地想要與他並肩而立,可爲什麼他最終選擇的,卻是那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她究竟有什麼好,我想不通,她究竟哪裏比我更好?”
初墨玦長眉微蹙,一擡眸,頓時心痛。
對面的女子,早已默默流下淚來,盈盈水眸中氾濫着失落與悲傷,淚痕滿面,溼了妝容,卻說不出的悽楚動人。
從小到大,除了卿離犧牲時,她曾悲痛欲絕,幾乎再沒有見過她如此的悽絕憂傷,初墨玦頓感心碎。
他得知風雲烈忽然結婚時,震驚之餘,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無法想象她得知這件事時會是多麼的傷心,所以他才一直不知該如何告訴她。
不願看到她如此傷心欲絕的模樣,不願任何人傷害到她,在他的眼裏心中,她是那麼的美好,怎麼能被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隨意傷害?
“小暖……”如月的細眸中愛憐無限,他心疼地擡起手,想要去握住桌邊那隻蒼白的小手,卻忽然僵住。
“不!”卿玉暖驀地站起身來,淚痕未乾的臉上透出一絲執拗,“我不甘心,墨玦,我不甘心!”
她來回走了幾步,纖細的手指有些神經質地扭在一起。
“我等了那麼多年,從十五歲開始,我就在等他,希望自己能走進他的心,希望終有一天,他的心裏能有我的存在,可是他竟然……竟然……”
她搖頭,那對水盈盈的美眸透出萬般不甘:“不……怎麼能這樣?他爲什麼會選擇這麼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孩,這個俞團團簡直一無所有,根本就配不上他!不……我不甘心……”
“
小暖……”初墨玦眉心輕蹙,薄脣抿了又抿,終於出聲打斷了她,“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可是烈對外宣稱的,俞團團只是他的女朋友!”卿玉暖驀地扭頭看向茶桌旁靜坐的男子,“墨玦,難道你還沒察覺到嗎,烈一直沒對外宣佈已婚的事實,他在保密,他不想被外界知道他已婚,這說明什麼?”
初墨玦擡眸,眉心卻鎖得更緊,還未啓齒,就被卿玉暖打斷。
“這說明烈也對這婚姻感到不確定,他也在猶豫!”一貫清婉嫺靜的女子,此時竟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動,“那個女孩根本配不上他,如果被外界知道了,簡直會當成一個笑話!”
卿玉暖微蒼白的臉漸漸泛起一絲激動的紅暈:“所以烈一直隱瞞着結婚的事,對外只說俞團團是他的女朋友,這婚姻如此倉促,當初他可能是一時衝動,現在冷靜下來,自然會多方考慮……”
“小暖……”初墨玦忍不住出聲打斷她。
“墨玦,我還有機會的!”卿玉暖急切地看着他,那雙美眸中隱隱煥發出希望的光彩,“就算我什麼都不如俞團團,可是她纔跟烈認識了幾天?怎麼可能抵得過我與烈這麼多年的相熟相知?烈不過是一時新鮮而已,他遲早都會後悔的!”
卿玉暖忽然又在茶桌旁坐下,鄭重其事地盯着對面沉默的男人。
“我不想放棄,墨玦,那些原本就是該屬於我的,我要爭取回來,我要拿回屬於我的幸福,這一次,我要用盡我的全力,絕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從我面前溜走!”
“墨玦,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她吸了口氣,身體微微前傾,有些熱切地看着他。
對面的男子,長睫如扇半合,遮掩住那雙涼月般的眼眸,淡胭的薄脣若晚照煙霞,在幽涼暮色裏散失了色彩,他輕抿了抿脣,緩緩說道:“我……一直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我想要的幸福,你早就知道的!”卿玉暖有些微微興奮起來,“墨玦,你願意幫我的,對不對?”
美眸煥發出光彩的女子,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對面男子驀然一黯的眸光,繼續說道:“我知道,其實跟我哥交情最深的人是你,所以我哥走之後,你纔是最關心最照顧我的人,所以墨玦,你幫我好不好?”
初墨玦閉了閉眼,的確,他纔是跟卿離交情最深的人。
當初卿離的加入,不僅僅是有着那一腔赤忱的熱血,還因爲有初墨玦的參與,所以卿離也躍躍欲試,甚至,就是經初墨玦的介紹推薦,卿離才得以加入進來的。
也正因爲如此,對於卿離的犧牲,初墨玦自責痛悔至極,所以對卿玉暖,他恨不得能補償一切,然而漸漸的,他對她的感覺,似乎已不再是想要補償那麼簡單……
“你究竟想做什麼?”他擡眸,終於問道。
卿玉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墨玦,你最瞭解我,我想做什麼,你應該知道的。”
初墨玦又垂下眼睫,對面的女子,從進門開始,就字字句句扎心,但,他的心房裏,好像早已習慣了這樣細細密密的難受,也早已習慣了,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好,”他吸了口氣,擡眸,如月般清明高潔,“只要不違背良心道德,我都可以幫你。”
對面,彷彿出水之蓮瞬間綻放,絕美的笑容,幾乎讓他瞬間窒息。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會幫我的!”卿玉暖笑靨如花,盈盈美眸中流光溢彩,“墨玦,你真好!”
初墨玦凝着眼前的美麗女子,脣邊一縷溫柔中隱隱的苦澀。
總是說他最好,可她卻一直追逐着另一道身影,他經常會因此感到迷茫困惑,她,是真心覺得他最好嗎?
……
“小柔,水清哥真的不在家裏嗎?”俞團團拉住走出電梯的水柔,再一次忐忑地問道。
“放心吧,他不在,”水柔拍拍她的小手,“白天他要守着客棧,不會回來的。”
說着,水柔拿出鑰匙就打開了公寓的大門,拉着俞團團走了進去。
水清果然不在,水柔二話不說,拉着俞團團直接走進了水清的房間。
向來不會虧待自己的水清,租住的公寓當然也是十分舒適的,之前他一個人住時,竟然租的就是這套兩室一廳的公寓,水柔恨死他這樣沒錢還大手大腳浪費,爲此譴責過他很多次。
但現在她不住校了,這兩室一廳的公寓倒是正適合他們兩兄妹居住。
俞團團對這裏並不陌生,之前在酒吧跳舞時,每晚也都是來這裏休息,跟水柔住一個房間,同睡一張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