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抱着這隻熊去喫飯”男人涼涼地問道。
俞團團瞥了他一眼,終於鬆開大熊,將它放在了牀上。
“我去換衣服。”風雲烈交代一聲,轉身向衣帽間走去,邊走邊鬆開領帶,“你先去洗手。”
走到衣帽間門口,回頭看見女孩一動不動,語氣又是涼涼的:“要我幫你洗手”
小姑娘像是被蜂尾蟄到,縮了一下,立刻就往洗手間小跑過去。
風雲烈瞥到女孩半張氣鼓鼓的小臉,本有些鬱悶的心胸頓時舒暢了些,脣邊微露莞爾,轉身向隔壁衣帽間走去。
俞團團站在盥洗臺前,看着鏡子裏那個有些茫然不安的小姑娘,無法置信從這一刻開始,這個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就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腦子裏一片凌亂,無法想出個頭緒來,只能勉強自己暫時接受這個現實,畢竟,這是她自己簽字畫押點頭同意了的。
呆呆地站着,一時間幾乎忘記了自己是進來幹嘛的,直到衛生間門被推開,男人俊朗寬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才忽然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地打開水龍頭洗手。
垂着眼專心洗手,不敢去看身後的男人,但卻在鏡子邊緣瞥到那裹着黑色休閒長褲的修長雙腿,已來到了自己身後,很近很近。
俞團團抿着小嘴,有些不知所措,只要跟這個男人單獨在一起,總是避免不了的靠近與親密,還未褪盡的陌生感讓她忍不住的抗拒,但身份的轉變和所獲得的幫助,又讓她感到自己不該如此,心裏糾結至極。
“洗好了”看到女孩甩了甩手上的水,風雲烈輕聲問道。
“嗯。”俞團團趕緊讓到一旁,取了毛巾擦手,把盥洗臺讓給他。
一邊擦手,一邊從長長的睫毛下偷偷地打量這個已經成爲了自己丈夫的男人,感覺好奇怪,怎麼他們就成了夫妻了呢
無法消除的陌生感橫亙在他們之間,她仍然只能用陌生的目光去打量這個男人。
即使只是洗個手,他仍然好看得讓人發呆,頎長的身形微微俯下,菸灰色的針織衫服帖地勾勒出他背部精壯的紋路,寬厚的臂膀隨着洗手的動作隱隱變動着肌理的線條,即使放鬆着,也能讓人感覺到那隱藏着的無窮力量。
從側面看過去,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半遮着那微微垂下的專注眸光,鼻峯如峻巒高挺筆直,一個極爲漂亮的弧線便銜接到人中,既不勾也不揚,完美得像是經過反覆的勾描摹劃,才最終形成的最佳線條。
俞團團的眸光只在那瑰色的薄脣上停留了一秒,小臉就頓時紅了紅,不敢再多看,目光垂落在那雙沖洗在水龍頭下的手上。
他的皮膚白得如瓷玉,細膩光潔得讓女人都嫉妒,偏偏卻不染一絲陰柔,骨骼明明硬朗寬大,卻又精緻得彷彿精雕,那雙手玉琢般修長精美,就連一個隨意洗手的動作,都如同涰洗瑩瑩生輝的剔透玉蓮,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目光。
俞團團呆呆看着,越看越不明白,這樣一個俊美無雙富可敵國的男人,看中的女人也應該是傾國傾城驚世絕俗,爲什麼偏偏選中了她做妻子
越看這個男人,越覺得他如稀世美玉光華奪目,就越覺得自己黯然無光,根本配不上他。
俞團團此刻甚至自卑地想,他是不是看她很可憐,所以才大發善心地幫了她,可是做慈善幹嘛還要賠上婚姻啊,這人是不是善心過度昏了頭了
還沒想個明白,小手忽然一緊,被寬厚的溫暖完全包裹住,人也被拽着不由自主地往外走。
“去喫飯了。”他說,長腿悠然邁動,拉着她往外走,卻沒回頭。
俞團團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目光落在兩人緊緊握住的手上,頓時有些不自在,小手在他的大掌裏掙了掙,卻被他握得更緊,只得放棄了無謂的掙扎。
祁伯站在餐廳門口,看到手拉手走來的兩個人兒時,頓時老眼一亮,隨即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下來,趕緊轉身吩咐僕人上菜,又連忙過去將餐椅拉開,等待主人入座。
看到少爺將少夫人一直牽着走到餐椅前才放開,並且看着她先入座了,自己才坐下,祁伯忽然百感交集,莫名有種圓滿了的感覺。
這清冷了十多年的餐廳裏,桌椅還是那桌椅,燈光還是那燈光,也不是沒有過賓朋滿座笑語喧譁的時候,可就是從未有過此刻這樣明潤溫柔的感覺,像春水靜流,緩緩淌過,像春光透過柔紗,無聲地拂落。
祁伯心中一暖,由衷的笑意在嘴角漾開,皺紋開了滿臉。
不過,他家心事重重的少夫人不一會兒就讓祁伯苦了臉,一桌的美味佳餚,小姑娘只筷子尖尖地拈了一朵香菇,一粒胡蘿蔔,一段松茸,一塊豆腐,米飯也只吃了兩口就不吃了。
祁伯站在一旁躊躇難安,欲言又止,風雲烈淡淡掃來一眼,讓他頓時一凜,隨即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少夫人,是不是菜不合你的胃口,你想喫什麼,儘管跟我說,我立刻吩咐廚房去做。”
俞團團愣了一下,連忙擺手:“沒有,不是的,這些菜都很好喫的,是我是我中午在學校喫得太多了點兒,這會兒還沒消化呢,所以不太喫得下。”
祁伯眨了眨眼,哦了一聲,隨即忍不住想,學校的飯菜就這麼好喫嗎,比名動君城的風家大廚的手藝還要好嗎,怎麼小姑娘在學校裏就能喫得那麼多,回家來反而沒有胃口了呢
祁伯眼睛轉了轉,在考慮明天是不是讓陶叔去大學裏觀摩取經,學點兒少夫人喜歡的新菜色回來。
風雲烈淡淡擡眸,瞭然洞悉的眸光直直地落在女孩嬌憨的小臉上,俞團團臉頰一燙,連忙低下頭又扒了口米飯,悄悄地癟了癟小嘴。
幹嘛,幹嘛,善意的謊言而已,人艱不拆,知不知道
喫完飯,小姑娘又開始糾結掙扎了,站在樓下,舉步維艱。
她的東西都被拿去了樓上,連大熊這會兒都躺在風雲烈的牀上,難道她真的只能上樓去了嗎不要哇
小手又是一緊,被那越來越熟悉的溫暖包裹住,小姑娘內心掙扎,行動上卻沒了掙扎的理由,只得任由男人拉着她上樓去,把她光明正大地帶進了臥房裏。
看着女孩忐忑不安的小臉,微微顫着的睫羽,柔柔掃落在男人的心尖上,頓時軟了心房。
大手輕輕撫上那個微垂着的小腦袋,暖意直透進俞團團的大腦皮層中,她不由自主地擡起頭,看到的,是難以置信的溫柔眸光,冬泉春融般,在靜默中緩緩流淌。
風雲烈看着女孩怔怔的小臉,輕輕撫了撫她的小腦袋,脣角微微一牽:“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我一會兒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