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能佈道立教,傳播福音,施主則功德無量。”善無畏雙手合十。
我忽然心念一動:“和尚,我若立教,當以什麼最重要。”
善無畏沉默半晌:“取人所信。”
我和這個和尚沒什麼可聊的,他說的這一條倒是大有深意。我琢磨了琢磨,準備和李大民聯繫要回去。善無畏忽然說:“人間萬象繁華,誘惑衆多,若立教當以持戒爲本。”
他這句話剛說完,我已經回到了蜂巢處,李大民的信息傳來:“如何?”
我若有所思:“感覺挺奇妙的。”
“王慈,你如果要立教,正是做了我一直想做之事。對於如何立教,我研究了很長時間,這樣吧,我在你心裏留下一道神念,你可以和我交流。”
“那是你嗎?”我問。
李大民道:“不是我,只是神念而已。咱們兩個要溝通,需要你觀想到宇宙母體纔可以。我留下的這道神念,是我也不是我。打個比方,有科學家做了個智能小程序,可以和人對話,然後他把自己過世的父親聲音融合到裏面,他和小程序說話的時候,就想和自己的爸爸交流一樣。我留給你的神念也是如此。對於你來說,對話的這個人不管是不是李大民他都是李大民。”
我聽的有些玄妙,說道:“好吧。”
“你回去吧。”李大民說。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趕緊道。
李大民沉默半晌:“說吧。”
“有人告訴我,我這個世界是妄的,只是一片湖水中的漣漪。如果世界是妄的,那會不會宇宙也是妄的,既然宇宙是妄的,那麼蜂巢母體是怎麼一個存在?這個世界的本質到底是什麼?”我問。
“你這個問題我怎麼回答你呢,”李大民思索:“關於這個問題,已經無法言語道斷。我倒想問你,告訴你這一切的那個人,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實是妄?”
“他說他是實的。”我說,我想起了不知五。
李大民呵呵笑:“這個東西若能自己說,那就好辦了。其實我覺得所謂虛妄,不過是名相,有指有證,有物呼喚者,都是名。你叫王慈,在這裏實實在在,我能指你也能證你,還能叫你的名字,這就可以了。”
“那你以後怎麼辦?”我不想討論這些形而上的東西,問了他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李大民道:“我現在沒有肉身束縛,以神念融合在母體裏,很愉快。這種愉悅,是你理解不了的。”
我再問什麼,他那邊已經不答話了,乾脆沒有聲音。
我又在黑暗中駐留了一會兒,看着若近若遠的龐大母體,心念一震,重新回來了。
我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坐在經房裏,桌上的油燈微微亮着火苗,還沒熄呢。
我看着牆上的壁畫,一時怔住了。我忽然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一幅畫,而是牆面被陳年的燈油薰的黑黃,所形成的古怪圖案,深黃色的背景中間污了一大片,看上去像是蜂巢。也就是說牆上的圖案,不是什麼人刻意爲之,而是很多年煙燻水污而成。
難道……剛纔我用觀想進入蜂巢母體,和李大民,又和唐朝和尚的對話只是做了一場夢?這場夢過於逼真,讓我以爲是真的。
我坐在壁畫前怔怔發呆,不知不覺已經天亮。忽然門扉有聲,多傑空着手走進來。
我看看他:“你不是早上不來嗎?”
多傑雙手合十:“老喇嘛有請。”
我心念一動:“我可以出去了?”
多傑什麼也沒說,慢慢退出房門,示意和他走。我趕忙整整衣服,看着狼藉不堪的屋子,還有牆上古怪的圖案,我想了想,拿起那捲唐朝和尚的經文,走了出去。
多傑看我拿着經文,沒有表現出極爲疑惑的神情,帶着我出了閱經窟。
我跟着他一路來到山寺,各大佛堂都在主持早會,我在廊下等着。外面陽光很好,風也好,我深深吸口氣。
等了能有好一會兒,多傑讓我隨他走,我們順着走廊來到一處小小的佛堂。
佛堂裏只有一僧一貓。僧是老喇嘛津巴波肯,貓自
然是喵喵師傅。看到我來了,老喇嘛指着面前的蒲團:“坐。”
我手持經卷坐在他的對面,多傑站在老喇嘛身後。
津巴波肯道:“王施主,這些日子閉關靜讀,可有什麼收穫沒有?”
我思索了一下說:“做了一場大夢,明白了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堅定了信心。”
津巴波肯點點頭,拍拍喵喵師傅的腦袋,喵喵師傅竄到我面前。老喇嘛道:“那你回去吧。”
我大喫一驚,沒想到他這麼輕易放過我。我趕緊把唐朝和尚的經卷放在他面前:“上師,我做的夢和此人有關,他是否在我的經房裏住過?”
津巴波肯沒有接,只是看了看:“善無畏乃唐朝開元密宗第一大士,有奇能神通,功德偉大,非我等小僧所能揣摩。你若夢中和他相知,能得其指點,也是緣法。他都和你說什麼了?”
我說道:“無非‘持戒’二字。”
“好!”津巴波肯道:“這兩個字也是我要送給你的。以後你不管如何行事,心中定要以此二字爲重。你回去吧。”
我抱着喵喵師傅,運用陰間蜃景心法,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空氣沉悶,熱浪滾滾,這是什麼鳥地方?
我活動了一下,從地上站起來,黑暗中有人說:“誰?!”
說話的是個女聲,我興奮異常:“秦丹?”
一束光在黑暗中亮起,我遮擋住眼睛,好不容易纔適應光線,秦丹走了出來。她看到我極爲驚喜,竟然喜極而泣,過來抓住我的手。
“你沒事?”她哭着說:“他們呢?”
“這裏是什麼地方?”我身上什麼也沒有,連手電筒都丟了。秦丹用手電照照周圍,我看到了那一條條鎖鏈。
秦丹告訴我,她爬上鎖鏈之後,鑽進了洞頂的窟窿裏,爬到最頂上卻發現是一條死路,上面是封死的,沒有辦法只能爬下來,可爬下來之後,我們全都消失了。
她預感到我們可能到了下一關,當時特別心急,她爬了很多窟窿,結果全是死路,根本上不去。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這一關淘汰的人是她。
我疑惑:“你發現自己過不去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秦丹說:“我也不知道,大概半天有了吧。”
我驚愕,後來老唐慘死,我和陸老五一番詭異對決,然後我又在寺廟裏過了四五天,恍恍忽在秦丹這裏不過也就是半天而已。
我沒有細說這裏的事,只是告訴她陸老五不是個好東西,老唐在和他搏鬥的時候死了,陸老五也掉進懸崖。
秦丹也沒繼續追問,她看到我和喵喵師傅非常高興。她還和喵喵師傅打招呼,問它怎麼沒事,喵喵師傅根本就懶得作答,縮在一邊舔爪子。
我們三個順着原路回去,一路有驚無險,終於從山窟裏出來。外面正是早上,冉冉晨光,天邊泛紅,一陣清風吹來,我站在山巔,看着出塵世界真是恍然如夢。
走了三四天終於出了山,回到了屯子裏。沒想到姜程智還在,他看到我回來的只有我和秦丹,非常驚訝,追着我問怎麼回事,我把能講的簡單跟他描述一下,已經讓他目瞪口呆了。
我們簡單商定了行程計劃,準備回梧州。秦丹和梧州聯繫過了,把老唐頭的事告訴了他們家,原以爲很麻煩的事,出乎意料的簡單,因爲老唐頭在臨行前已經立好了遺囑,對身後事進行了很細緻妥帖的安排,家裏人都有思想準備。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老唐頭的屍骨進行下葬。這些事都由秦丹善後去了。
等她都忙活完了,我問她知不知道梧州有沒有什麼青年人經常性的聚會。秦丹很奇怪,不知道我爲什麼問這個,她還是很認真地回答。在梧州,青年人聚會大概有這麼幾個地方,一是教堂裏的青年會,教堂每週四的佈道講法,只接納年輕人。二是相親活動。三是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輕人聚在一起的活動,比如說登山,野外宿營,羽毛球,讀書會,足球運動等等。
我慎重考慮了考慮,想開始立教,打開局面,最好的辦法是從年輕人和老年人入手。對老年人咱沒什麼經驗,那就從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開始。
教堂得去,野外宿營也不錯,還要認識幾個專門組織聚會的羣頭。這就要風風火火做起來了,梧州是我第一個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