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還瀰漫着腥臭味，悟空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幾秒後迅速清醒過來，繞過饕餮頭衝到莫文身邊。
“莫文？莫文？你怎麼樣？”看到莫文嘴角和衣襟上沾染的鮮血，悟空一眼便判斷出他傷的不輕，不敢用力搖晃，只能輕輕地搖晃他的身體，期望能把他喚醒。
“莫文，聽得見我說話嗎？莫文？”悟空伸手拍拍莫文的臉頰，最後去掐他的人中，半晌，只見莫文眉頭一皺，猛地咳嗽起來，又吐出一些淤血：“咳咳咳！”
堵在嗓子眼的淤血被排淨，莫文的腹部激烈地起伏着，飛快喘息幾下終於動了動眼皮。
悟空心上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她一甩手在空氣中喚出幾團火焰照明：“莫文？”
莫文慢慢睜眼，盯着悟空看了幾秒，疑惑道：“師兄？怎麼你也死了？”
悟空腳底一滑。
“你咒誰死呢啊？取俺老孫命的人還沒出生呢！”如果不是考慮莫文受傷，悟空當真想掐住他的臉頰肉讓他清醒一下，“我沒死，你也沒死。我們都活得好好的呢！”
莫文眨巴着眼睛看了悟空幾秒，確定自己沒有做夢，眼睛瞪得無比渾圓：“我？我沒死？饕餮沒喫掉我？”
“沒有！也算你小子命大了。”悟空說着偏頭用鼻子指了指後面，“那饕餮可能是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身體，結果啊，把自己喫的除了頭什麼都不剩下了。”
莫文順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也看到了一枚孤零零扭動着的頭顱，還有身後堆在地上的肉糜，腥臭味撲面而來，惹得他一陣倒胃，立刻轉回視線。“沒想到饕餮居然可以貪婪到喫掉自己……”
“自食己身，自食其果。”悟空說着慢慢把莫文扶起來，“那三個爲非作歹罪不可赦的妖怪也已經被我打死，爲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了。怎麼樣，你的身體還好嗎？”
莫文試着活動了一下，剛轉動幾下胳膊，從關節到脊柱無差別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嗷！”
“怎麼了？”悟空聽到他的痛呼心頭一緊，身體僵在那裏不敢動彈，怕造成莫文的二次傷害。
“剛纔讓那饕餮把我甩到牆上，撞得渾身疼……唔……”
“是骨折了嗎？”悟空嚇得更不敢碰了，只能維持住扶着他躺在自己胳膊上的動作，一臉焦急。
莫文輕輕感受了一下：“那倒沒有，但是這會兒疼得厲害，嘶……”語罷，他試着扒住悟空的肩膀想站起來，“沒事兒，走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慢點！”悟空急忙調整姿勢，把莫文的一隻胳膊掛在脖子上，扶着他一點點往外走，“那就先出去吧，讓外面的大夫幫你看看。”
兩人緩步走過饕餮的腦袋，它仍在頑強的扭動，尋找果腹之物，悟空和莫文偏頭瞥了他一眼，紛紛長嘆一口氣。悟空從雙眼裏抹出一小簇真火落到饕餮的頭上，霎時間便將它的腦袋包裹成火團。饕餮劇烈地慘叫着，使勁扭動着，如同着火的螞蚱不斷在地上跳躍滾動。
莫文和悟空緩步走在前面，聽着身後的慘叫聲越來越小，最終化爲烏有。
地宮外，玄奘抱着渾身顫抖仍不斷啜泣的悟淨緊張地等待着，國王與大臣們也同樣攥着拳頭，滿眼焦急。
終於，從一團烏黑中出現兩個顏色很淺的身影，人羣中隱約出現騷動。待到悟空和莫文完好無損地走出地宮大門，這份騷動化成了驚歎歡呼。
“他們出來了！”
“他們真的做到了？”
“奇蹟！簡直是奇蹟！”
羣
臣歡呼、讚歎、熱烈討論，一時人聲鼎沸，玄奘和悟淨擦擦眼睛，確定這兩個人不是自己的幻覺後，立刻衝了上去。
“二師兄！二師兄！嗚嗚嗚……”悟淨一把抱着莫文的腰大哭起來，“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你沒死……嗚嗚嗚……”
莫文衝着悟淨淺淺笑了一聲，伸手摸摸他的頭：“放心吧，你二師兄我沒事，沒缺胳膊沒少腿！”
誰知一記暴慄突然打在他腦袋上，還在扶着他的悟空數落道：“瞧把你嘚瑟的！還不是走了狗屎運？值得炫耀？”
“嘿嘿嘿……”莫文揉揉腦袋，笑眯眯的，不接話。
“阿彌陀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玄奘激動地不斷合掌低唸經咒，“爲師簡直要擔心死你們了。”
師徒幾人湊在一起有說有笑，國王慢吞吞走向他們，突然行了一大禮：“聖僧！”
“哎？陛下這是做什麼？快請起！”玄奘急忙去扶。
“聖僧，是我糊塗，聽信讒言，不識這三位國師的真面目。若非今日幾位聖僧出手，我不知還要被誆騙到什麼時候啊！”
國王身後，激動過後的羣臣也紛紛下拜跪謝：“是啊，多謝聖僧爲我車遲剷除妖孽，還除了這喫人妖怪！諸位聖僧是我車遲的恩人！”
“這、這……”玄奘見如此多的人朝自己跪拜，一時也懵了頭，半晌反應不來。倒是悟空扶着莫文，笑嘻嘻道：“不用謝啦，本來嘛，路見不平就是我師父的習慣，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佛道路不同，但也都是鼓勵人向善。就是希望你們以後別太過偏見任何一方，暈了頭腦啦。”
“是是是！我這就下令取消所有對僧人的壓迫，從今往後，對佛道一視同仁！”國王忙不迭答應着。
“那個倒是不急，不過陛下，能找一個御醫幫我師弟看看嗎？他在地宮受傷了。”
“好好！快！傳御醫！”
————
“咕咕咕……”
黑泉沸騰翻滾，團團煙霧在氣泡炸裂時漂浮出來，幽冥暗紫的顏色緩緩飄蕩到一雙深邃冰冷的雙眼裏。
他倚在那泓泉水的邊緣，手指不斷敲擊在石臺上，發出“噠噠”富有節奏的聲響。空曠的洞穴裏陰冷刺骨，寒氣逼人，除去這兩種聲響外死一般的寂靜顯得尤爲陰森可怖。
偏偏有一抹清新透亮的顏色打破了一成不變的壓抑。
“哥哥，他們順利度過車遲國了。”
來回敲打的手指停止了動作。
他異常緩慢地擡起頭，揚天長舒一口大氣，似笑非笑道：“呵，還以爲依藍的夢境能困住他們呢。”
“抱歉，是我沒有注意到依藍的夢裏居然還會有一個清醒的人。”彩色襦裙的女子慚愧地低下頭。
“傻丫頭，哥哥又沒怪你，自責什麼？”他輕輕肉弄幾下女子的頭，冰冷刻骨的眼神竟有了短暫的柔和，卻稍縱即逝，“他們下一站會到達哪裏？”
“亭靈山。”
“哎呀？那不是要到那白骨精的地方了？”他的語氣十分興奮，眼裏卻涌現出陰險和殘忍，他重新轉回身子去看翻滾的池水，若有所思道：“當初在五莊觀，他們師徒患難見真情，誰也不放棄誰。就是不知道，這麼個團結的隊伍要是發生誤解……”
他沒有說下去，繼續盯着池水，那一團翻滾的竟突然浮現出悟空的模樣。
“孫悟空……”他低聲喚道，“真想知道你會是個什麼反應呢？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