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朱長富，李少安自然沒有什麼好客套的，上來就拉着他直奔正題。
站在豬欄旁邊，儘管空氣中豬食混合着豬屎的味道並不是太好聞，但李少安還是和朱長富就在這裏交談起來。
“實不相瞞，這次來武湖鎮我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這武湖鎮的人我應該都認識。”
“林騰飛。”
“他？”
聽到李少安表明來意，朱長富輕輕咂了一下嘴，對此感到有些驚訝。
李少安問道：“怎麼，按理說你們倆應該很熟悉吧。”
朱長富尷尬地笑道：“要說熟悉，確實很熟悉。”
這話倒不假，兩人都是武湖鎮的人，而且還曾經一同參加過縣裏的萬元戶表彰大會，所以要說兩人之間不熟那是不可能的。
當初兩人在鎮上那叫一個風光無限，要說武湖鎮最有名的人，那非朱長富和林騰飛莫屬。
只不過好景不長，朱長富由於自己的膨脹，導致資金鍊斷裂，最終無力償還銀行的貸款，當初擁有的一切轉眼就成了過眼雲煙。
由此，原本是武湖鎮雙驕，在朱長富墜落之後變成了林騰飛一枝獨秀，而林騰飛從此之後更是獨佔天時地利人和，發展速度讓人爲之震驚。
“他現在是我老闆了。”朱長富淡淡一笑。
“什麼意思？”李少安問道。
朱長富說道：“沒什麼意思，字面意思，我這養豬場不是一直欠着銀行的貸款嗎，後來無力償還，是林騰飛接手了我的養豬場，承擔了之前的債務，收編了養豬場。”
李少安嘴巴張大，驚訝道：“他盤下了你的養豬場？”
養豬這個行業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行業，不像其他生意賺錢賠錢那麼清晰明白，受到豬肉價格、豬瘟、時令、進口這些太多因素的影響，想要變現也需要穩定的出貨途徑。
按照他對林騰飛的瞭解，他有些想不到林騰飛居然會投資養豬場，這裏面實在沒有太多油水可撈。
朱長富說道：“反正對我來說，能有他出面接手我的養豬場，替我償還之前欠銀行的那些債務，這就已經是救了我一條老命，而且我現在還是這家養豬場的老闆，只是以前替自己打工，現在變成了替人家打工。”
沿着豬欄走了一個來回，看到裏面豬的數量並不多，所有的豬欄裏的豬加起來可能也就不到二十頭的樣子，這讓李少安感到不解。
按照之前朱長富的設計，這個養豬場最少也是能夠養三百頭豬的，可現在怎麼只養了這麼點。
“林騰飛盤下你的養豬場，怎麼就弄了這麼點豬？”
“養豬賺個屁的錢哦，我都已經虧得血本無歸了，林騰飛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繼續養。”
李少安問道：“那這是什麼意思，接手了你的養豬場，可是又不養豬，弄這麼十幾頭養着玩？”
朱長富嘿嘿笑道：“是啊，就是養着玩。”
“朱
老闆，我還是不太清楚，還請你把話講得更明白些。”
“你還真以爲他接手養豬場是爲了養豬？”
“不然呢？”
朱長富說道：“人家那是爲了貸款！”
李少安忽地想起那天從郭靜口中得知的關於林騰飛的事情，然後又聽朱長富這麼說來，一瞬間有些明白了林騰飛接手養豬場的意義。
朱長富說道：“破船還有三千釘，我這養豬場雖然一屁股賬，但畢竟有這麼大塊地方，而且名正言順的是個養豬場，林騰飛把養豬場盤下來，然後跟鎮裏面說是要搞個養豬示範基地，再吹吹牛皮來個一年一千頭豬，這貸款不就嘩啦啦的下來了嗎。”
李少安託着下巴，說道：“原來他盤下你的養豬場是打貸款的主意。”
朱長富說道：“可不是嘛，他向鎮上說要搞個千頭養豬場，上頭想他搞出成績，十萬塊的貸款立馬就下來了。”
“那他承諾的千頭養豬場怎麼辦？”
李少安只覺得林騰飛的做法似乎太過亂來了一些，他這不是明擺着騙上面的貸款嗎，拿到的貸款並沒有真正地投入到養豬場的建設中，要是到時千頭養豬場沒法兌現，又該如何向上頭交代。
朱長富指着豬欄裏的十幾頭豬說道：“這不就是嗎，反正只要貸款下來就行，至於養豬場成不成又有什麼關係。”
李少安表情凝重，說道：“他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朱長富不以爲意地笑道：“能有什麼問題，反正現在整個武湖鎮都被他騙得團團轉，只要他還能騙得來貸款，一切就沒有問題。”
從朱長富的言談中，李少安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朱長富也算是自己創過業的人，而且曾經達到過大部分人沒有達到過的高度，他的看法一定是有根據的。
剛纔談起林騰飛的時候，從朱長富的嘴裏說出了一個騙字，這與李少安對林騰飛的理解不謀而合，表面上看林騰飛的產業發展得如日中天，猶如雨後春筍一樣蓬勃生長，但在這個背後是沒有任何實際沉澱的，他所有的一切都依賴於不停地擴大產業然後不停地從信用社和銀行騙來貸款。
可以說從始至終，林騰飛玩的都是一個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只不過他的手段比絕大部分人都要高，把這一手空手套白狼玩得出神入化，拉着當地*、信用社、銀行、鎮上居民一起入夥。
“朱老闆，一會兒有空沒，帶我在這鎮上轉轉怎樣？”
李少安向朱長富發出了邀請，目的還是想讓朱長富帶自己瞭解一下林騰飛的產業。
“現在就有空，你想看什麼，我帶你去便是。”
朱長富放下了盛豬食的桶，又在水槽旁洗了手，帶着李少安來到外面鎮上溜達。
兩人走在路上，朱長富回頭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少安，問道：“李老闆，你的事情後來我也聽說過一些，你在楊橋鎮搞得不錯，手裏有不少產業，怎麼突然對林騰飛這個人感興趣了？”
李少安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句，說道：“都是做生意的，早晚都會打交道，先了解一下對方的底牌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