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阿閣大火,丁辰被幽禁之後,曹府愁雲密佈。
而今,丁辰回來了
曹府立刻變了模樣,變得喜氣洋洋。
丁夫人又提起了精神,親自下廚,要給丁辰做一頓好喫的。
她知道丁辰喜歡喫澗口羊,於是便帶着曹昂出門,前往北市買肉。當然了,曹府新紮護衛胡車兒,也要跟隨前往,不但要負責保護丁夫人母子,還要擔當苦力角色。
對此,胡車兒倒無甚不滿。
家裏只剩下了丁辰一人,便獨自來到臥室,取出那口七星刀。
姐夫到底是想要表達怎麼一個意思
他倉促行刺,卻又把七星刀留下,是想要提醒自己什麼事情亦或者代表着什麼線索
啊
好深奧,好難
雖然一整夜沒有睡覺,可丁辰並不困。
他在臥房裏坐了一會,把七星刀收起來,便一個人在曹府的後院轉悠。
直到,丁夫人回來
“阿舅,外面好嚇人啊。”
“怎麼了”
丁夫人在廚房裏操持做飯,把胡車兒叫去幫忙。
胡車兒不會做飯,卻有一手殺羊的好本事。丁夫人買了一隻全羊,但是要涮肉的話,卻需要胡車兒出手。
趁此機會,曹昂便成了丁辰的小尾巴。
“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幷州軍剿匪回來。
那些幷州軍,帶回來了好多人頭,血淋淋的據說是昨夜在下馬坡剿匪所獲。不過我聽人說,那些並不是盜匪,而是下馬坡的普通百姓。阿舅,幷州軍好凶殘。”
丁辰故作驚訝之色,但心裏卻暗自讚歎。
都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那真兇跳出來,說那不是盜匪,而是袁家僕從,袁隗的死便無法掩蓋,勢必栽倒董卓頭上。所以,他沒有出來指認,反而造謠說哪些是下馬坡的普通百姓。
這樣一來,賈詡想要追查,怕是會非常困難。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體。
這些人玩謀略,玩手段,實在是太厲害了丁辰覺得,若換作是他,說不定早就被人玩死。
可怕,真真是可怕
“昂不必害怕,那些人其實就是盜匪。”
“阿舅怎麼知道”
丁辰伸手,揉了揉曹昂的腦袋瓜子,輕聲道:“因爲,剿殺那些盜匪的人,就是阿舅。”
“啊”
“所以,你看到的,聽到的,並不一定都是事實。
昂以後一定要記住,這世上許多事情,絕不可以從表面上輕易做出判斷,要弄明白其中的玄機。”
曹昂,似懂非懂。
“走,阿舅帶你去看殺羊。
晚上我們喫好喫的涮肉哈,澗口羊哦,我突然有點懷念老張家的羊湯了呢。”
“嘻嘻,昨天我有喫過。”
“這麼沒有義氣,阿舅沒有喫到,昂卻偷偷去喫。”
“不是偷偷去的而且昂喫羊湯的時候,還有想過阿舅,所以替阿舅吃了一碗。”
“哈哈哈,真是個狡猾的小狐狸”
丁辰抱起曹昂,大笑着朝廚房走去。
而曹昂則摟着丁辰的脖子,那張臉上,更露出了燦爛笑容。
血淋淋的人頭又算得什麼大事有阿舅在昂的身邊,就算是天塌下來,昂都不怕
曹府中,歡聲笑語一片。
可是丞相府內,確是愁雲密佈。
董卓咬緊牙關,嘎吱吱作響。
雙手握拳,雄壯的身體更輕輕顫抖他不是冷,更不是因爲害怕,而是莫名憤怒。
爲什麼,爲什麼我一心想要中興漢室,你們卻不肯配合呢
正午時分,曹性和賈詡回來稟報了結果,令董卓大喫一驚。
不過,未等董卓做出反應,卻聽到了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東郡太守橋瑁,不知道如何得來了一份詔書,傳檄天下,要討伐董卓。
詔書發出之日,正是弘農王劉辯被害的第二天。
短短數日,便有渤海太守袁紹、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兗州刺史劉岱、河內太守王匡、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共十路諸侯響應。如果再加上東郡太守橋瑁,便是整整十一路諸侯
十一路諸侯,從渤海至山陽。
如果不是事先約定,怎可能在短短几日便做出決斷
至少,在董卓看來,那根本就不可能。
最爲詭異的是,詔書的內容是要爲劉辯報仇。開玩笑,劉辯剛被害,橋瑁第二天就知道了
再聯繫到劉辯被害的事情,董卓可以確定,這絕對早有計劃。
殺死劉辯,而後以爲劉辯報仇之名,討伐董卓。
殺了董卓之後,他們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輔佐新帝,成爲中興漢室的功臣。而他董卓,卻會因此而臭名遠揚,變成國賊,而且是弒君的國賊,爲天下人所指責辱罵。
究其原因
他不是黨人,更不是世族子弟,而是起於涼州。
董卓想到這裏,忍不住嘿嘿笑出聲來。
那笑聲裏,包含着無與倫比的憤怒。
“主公,息怒”
“息怒息怒王八羔子已經打到了我的家門口,爾等還要我息怒是不是等那些傢伙砍下我的腦袋,你們纔會說些別的
”
董卓說話間,呼的站起來,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一直以來,我懷着報效朝廷,中興漢室的夢想。
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可那些人卻不願意看我成功。爲什麼爲什麼我已經在努力的做了我扶立新帝,我減免賦稅,我發行大錢,我安撫百姓,我禮賢下士。
可爲什麼到頭來,他們還是不願意接受我
我來告訴你們,因爲我來自涼州,因爲我乃寒門子弟,因爲我讀書少,因爲我粗鄙,因爲我爲了前程討好十常侍,因爲我不是他們中的一員,所以他們便反對我。”
董卓揮舞拳頭,如同憤怒的雄獅。
大堂上,衆人噤若寒蟬。
“可是,當年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起兵,幾乎推翻了暴秦。
他們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高祖皇帝,不過沛縣亭長,卻斬蛇起兵,推翻暴秦,擊敗項籍,建立我大漢四百年江山。他們都可以做大事,何以我卻不能做呢”
就因爲陳勝吳廣他們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一旦坐的江山,豈能容忍你在崛起
這道理,大家心裏都很明白,可是卻無法說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