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安希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好在慕遲曜及時的扶住她：“安希……”
“醫生，你直說吧。”言安希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麼都說出來，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
“也許，我說的是也許，什麼事都沒有。也許，智力會受損，變成一個只有三歲智商的孩童。又或者……失憶。”
“有沒有手段可以治療？”
醫生緩緩的搖了搖頭；“大腦是人體最複雜的器官。目前，沒有辦法，一切就靠運氣了。”
最好的結果，是什麼事都沒有。
稍差一點的，失憶。
最差的……
智力受損，以及，永遠醒不過來。
準備跟護士去驗血抽血的慕念安，聽到這句話，膝蓋一軟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但一想到，她還要輸血給慕以言，便死命的咬着脣，咬出血來，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那麼意氣風發，隻手遮天，前途光明的慕以言，從來都是讓人仰望的存在，如今卻因爲救她，躺在病牀上，下半輩子也許會變成一個廢人……
慕念安擡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都怪她，半夜去散什麼步！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抽血室裏，慕念安說道：“能抽多少就抽多少，沒關係的，我能承受得住。”
“你現在臉色很差。”護士說，“還按最高的標準抽血的話，只怕你會受不住。”
“沒關係的，可以救他就好。”
“他是你的……”
慕念安怔了怔。
慕以言是她的誰？這個問題，要如何回答？
“他是我最愛的人。”慕念安說，“這輩子，最愛最愛的人。”
護士的眼裏流露出憐憫，感動的情緒。
可憐的一對有情人啊……
抽完血，慕念安站起來卷下袖子，卻忽然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徹底的不省人事！
她能夠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護士嚇了一跳，立刻將她扶到病牀上！
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高級病房裏，慕以言躺在病牀上，身上插滿了管子，戴着氧氣罩，閉着眼睛，沒有一絲生氣。
他的額頭上纏繞了一圈白色紗布，那麼醒目。
“如果以言真的……”言安希站在病牀邊，神色落寞又憔悴，“該怎麼辦纔好。”
慕遲曜回答：“不會的，他沒有這麼脆弱，我相信他的意志力會戰勝，會撐過來。”
言安希連哭都沒有眼淚。
兒子是她的心頭肉，慕念安也是她的心頭肉。
她從來沒有因爲親生或者不親生的這個問題，心裏的天平有所傾斜。
一直都是公正的。
“老公，公司那邊，辛苦你了。”言安希說，“太累的話，不用到醫院來，回家好好休息。”
“你一個人在這裏，我怎麼放心？”
“沒關係的，我也做不了什麼，只是陪着而已。”
言安希的手搭在慕遲曜的肩膀上，慕遲曜輕輕的拍了拍。
“如果以言醒了，什麼事也沒有，你說，他還是要和念安在一起的話……”言安希問道，“我們就同意了吧。”
慕遲曜沒有出聲。
“這一生，能夠遇到一個不顧一切喜歡的人，很難。遇見了，就不要放手。”
“安希，現在的情況，不是我們不同意，我們的態度，從頭到尾都是隨他們自己。是他們自己……沒有辦法走到一起。”
慕遲曜和言安希一直都是相當開明的。
長輩能夠決定的事情，少之又少。
每個人的人生，還是靠自己創造！
“所以我才說如果啊……”言安希回答，“要是以言失憶了，不記得念安。念安又該怎麼辦？”
瞧着，她是對以言有情的。
被一個深愛多年的人遺忘，這也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別想這麼多了，你睡會兒吧。”慕以言握了握她的手，“這兩天你都消瘦了。”
言安希喫不下飯，睡不着覺，整日整日的就守着慕以言，能不瘦嗎？
“不了，我閉上眼睛心裏更不踏實。”言安希說，“我去看看念安，她……”
話還沒說完，門“吱呀”一聲開了。
慕念安慘白着一張臉，走了進來。
“爸，媽。”
“念安。”言安希趕緊上前扶着她，“你怎麼一個人走來了？”
“我沒事，睡了這麼久，恢復得差不多了。”
“護士說你抽了那麼多血，得好幾天才能養好的。”
慕念安搖搖頭：“我挺好的，不用擔心我，媽。我……想來看看他。”
望着病牀上的慕以言，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千言萬語，此刻全部都堵在喉嚨裏，說不出口。
見狀，言安希出聲：“我們去醫生那裏一趟，問問以言的情況。念安，你在這裏照看一下。”
“……好。”
慕遲曜看了慕念安一眼，沒說話，隨着言安希一起離開病房。
這是言安希故意在給她製造獨處空間。
她懂。
媽心裏一直都是有她的。
慕念安緩緩的蹲下身子，手指落在慕以言的手背上。
“慕家人……從來沒有對不起我。”她說，“相反，是我對不起整個慕家。”
“我的到來，我的出現，並沒有給慕家帶來什麼榮耀，或者是不可缺少的東西。我一直都在添亂。”
“白星離也好，我的身世也罷，這些都是我自卑的源頭。”
“我以前是驕傲的，我是慕家的千金小姐，我的至交好友是當紅女明星夏天……直到白星離的出現，打碎了我二十年來的夢。”
慕念安撫摸着慕以言的皮膚，冰涼，沒有溫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一直輸液的緣故，液體過於冰涼。
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手腕處，感受着他的那絲絲微弱的生命。
“你醒來好不好？求求你了，慕以言。”
慕念安喃喃的說着，眼淚不自覺的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你要正常的，健康的醒來……萬一，你有什麼事，沒關係，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你愛了我那麼多年，往後餘生的時間裏，就讓我來愛你。”“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到時候啊，你想趕我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