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道理,我明明已經可以出去了。
只要殺掉沈芸和她體內的“它”就能出去,但是我沒有,還是每天來到這最可怕的一天,每天都被剝掉十根指甲,然後開始又重新拜師,在這個不斷重複的阿鼻地獄輪迴裏,學習道術。
程道長說:“你的三魂七魄太強大了,你不適合學我們這乾屍一脈,應修陽神,甚至走上曾經玉皇大帝的路,歷盡千劫輪迴,修元神,可惜我沒有修魂的道法。”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讓我在這裏呆四十多次已經快崩潰了,那條路不是人能走的。
陽神是活人的魂兒,而陰魂是鬼的魂兒。
我雖然沒有歷盡十萬三千劫,但是我現在也已經經歷了四十多劫,算是不差了,我感覺我的靈魂越發強了,精神堅韌,千錘百煉,彷彿不斷的浴火重生的鳳凰,陽氣比之前重了十幾倍,身上的三把火更是旺盛非人。
哪怕我十米之內,哪怕我根本不會任何捉鬼的法術,那些普通的孤魂野鬼都被我活活燙死!
程道長滿是遺憾,又說:“暴殄天物了,你這種驚天動地的魂魄,陽氣重得令人髮指,卻只能和我學這種微末小道的旁門,學趕屍養蠱這些外物,根本不得發揮一絲你本身的優點。”
趕屍術,差不多完全學會。
我甚至已經清楚了,當時殯儀館的偉哥和黃小倩,也是精通從程道長這裏的趕屍術,才能讓自己藉着屍體行走,趕屍術用蠱蟲替代魂兒,他們用自己替代魂兒。
而接下去,連蠱術也學會了一些皮毛。
講道理,這個無盡輪迴的一天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現在每天都要現成的何歸儒屍體供我練道術。
用情敵練手,不痛不癢。
只是每天都要被剝掉了十根指甲非常的痛苦,並且每天黃昏都要死上一次,疼痛萬分,但是也沒有之前絕望了。
這些東西很深奧,易學難精,我本身人也沒有達到黃琦那種聰明程度,只比普通人快一些的進度。
直到這一天,是我在和程道長,又拿悽慘無比、不管那一次都死得非常慘的何歸儒屍體,繼續廢物利用聯手,做成了殭屍之後,我已經有些疲憊了,精神幾乎崩潰。
這時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經抵達極限了,我的意識開始徹底模糊,是崩潰的前奏。
忽然,傳來聲音。
“終於挺不住了?四十多天,還是一個普通人能達到這種程度,你腦子裏的求生信念與執念是有多強大?”
我被嚇得冒汗,扭頭看去,發現竟然是那個一直被關在監獄裏,被毀了容的日本女人。
她又說:“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個死變態!我這麼久第一次見到你這種奇葩!”
“能把阿鼻無間地獄這麼恐怖的人間煉獄,當成修煉的場所你也是頭一個,常人進來一天都被嚇得魂飛魄散了。”
我顫聲道:“你、你會說話?”
我以爲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角色。
她撇了撇嘴巴,說:“我當然會說話,我在這個日本女人身體裏看了你很久,從一開始你崩潰得撕心裂肺的慘叫,到現在已經漸漸無動於衷,你的這份愚蠢的堅持和忍耐力,讓我感嘆人類的潛能。”
她明顯是在調笑我。
在罵我神經大條,這樣折磨還不死,還不崩潰。
我愕然,忍不住說:“你就是鑄造這片阿鼻地獄的它?你終於忍不住來了?”
可那日本女人搖頭說,她不是“它”,只是來這個即將誕生的試驗品阿鼻地獄,來做客的而已。
她看着我,平靜的說:“我看你很不爽,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動物,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男人能爲女人做到這種程度。你不會想借着這無間煉獄,走上玉
皇大帝的路吧?那是一條蠢路,除了那位沒有人能夠成功,基本都活活崩潰了。”
我說我知道,我現在才四十多次就要堅持不住。卻忍不住反駁,說:“你不相信,不代表沒有,我就是好男人。”
她明顯嘴角抽了一下,說:“你真的很有趣,你出去吧,我會和它美言幾句的,讓它放過沈芸,讓她跟你離開。”
我聞言,欣喜若狂,連忙問:“您到底是誰?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真面目?這個世界真的有神魔嗎?有漫天諸神,真的有天庭?”
我想“它”已經有能力再造一獄,以此竟入十殿閻王之位,眼前這個神祕的女人能在它臨時試驗的地獄裏,應該也是不簡單,很可能也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她看着我,忽然露出一絲嬉笑,說:“神魔?不存在的,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也沒有魔在,你聽說的神佛,都是人們口口相傳的謠言,都是被神化的,這個世界有的,都是我們這些孤魂野鬼。你所聽到的神佛,也是我們這些孤魂野鬼,這世界上本沒有神。”
我不解,這其中的意思含義太深了。
她說世界上根本沒有神仙,只有鬼怪,這點我完全聽不到,或許這其中隱藏着驚天動地的祕密,但沒敢多問,那不是我能接觸到的東西,我也沒有打算去接觸這一層面,我是普通人。
講道理,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我如果真的能救沈芸出去,我就會和沈芸一起快快樂樂的過普通的生活,她說的這些事情完全與我無關。
或許等以後,我和沈芸一起工作有了孩子,我會和孩子說起他父親的奇妙境遇,當成一個怪談和孩子分享。
我會坐在牀頭,和捧着故事會的懵懂孩子說:
“年輕的時候啊,你爸爸在一家郊區的殯儀館打工,然後碰到了你母親,之後發生了很多很多詭異的事情,還有那神祕的五條規矩,最後發現這神祕的殯儀館晚上,竟然聯通着一個還在試驗的阿鼻無間地獄,我一躍煉獄中,救出了你的母親.........”
我會笑着和我的孩子說一段奇妙的怪談,不管他信或不信,我和沈芸都會一笑而過。
她說:“你快點出去,我看着你心亂,把無間煉獄當成遊樂園了。”
我嚅囁了一下,說:“我這不是,還沒有找到救沈芸的辦法嗎?”
那被毀了容的日本女人看着我在發呆,忍不住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個小子,已經知道該如何出去了吧,你那一天偷偷摸摸幹過的事情,我已經看到了。”
“你看到了我那一天干的事情?”
我尷尬的笑了笑,連忙說:“我就想再多呆幾天,和程道長學兩手,死得多了,就感覺沒有這麼痛了,感覺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並且知道死了精神太能提升,我就強忍着堅持了下去。”
實際上在第四十多天,某天我忽然才發現我忘記了什麼,是的,這個一直被我練道術的何歸儒,或許纔是真正的關鍵點。
我接觸過沈芸、黃小倩、龔靜晴所有人,唯獨本能的遺忘了他何歸儒,於是那一天我去找他接觸,終於發現了關鍵的信息。
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經能殺掉“它”並且能救下沈芸,徹底改變這一天的悲劇,沒有人會在這一天死亡。
但是,我卻沒有選擇離開。
躲在這裏繼續跟着程老道學習而已。
畢竟多一點本事不是什麼壞事兒,都死了四十多次了,死多一兩次也能忍了,卻想不到竟然被發現了,也不好意思再久留,並且我清楚的知道,這兩天的已經到了極限,再下去我會崩潰的。
我說:“明天吧,明天的六月二十一日我就離開,我會把一切都完美解決,我已經知道該如何去做了,去改變這悲劇的一切。”
“這一天不再有絕望,沒有人會死,只有幸福的陽光灑下這個小鎮,所有人都能幸福快樂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