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陸天瑤恢復了一臉正色。
“關於我遇刺的事”葉笙專注的目光仍然落在樓下,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喜歡追隨她的身影,在醫院躺着的這些天,腦子裏想着的全是她,哪怕她對着他的時候總是沒有好臉色,他也甘之如飴,他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賤性。
“昨天晚上,他們在聚天閣慶祝,已經被我們一窩端了。”陸天遙的眼中帶着嗜血的戾色:“他們以爲你真的傷重不治,再加上我們讓了點蠅頭小利,他們就真的放鬆了下來,竟然聚到一起大肆慶祝,在他們玩兒得最歡騰的時候,子彈穿門而入。”
葉笙終於收回目光,冰冷的脣角銜着笑,那笑意卻更冷,彷彿淬了毒。
剛纔還像一個癡情少年,轉眼間就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眼底似乎泛着殺戮的紅光:“處理的乾淨點,一個活口不要留。”
他雖然沒有真的受傷,但當時的處境卻是千鈞一髮,對方竟然買通了兩個舞女在舞池裏對他下手,如果不是他感知到了危險,比平時更加謹慎,也許就着了他們的道。
當時槍一響,燈就暗了下來,那槍打中了他身邊的一個屬下,血濺當場,之後他就假裝着受傷住進了醫院,並且安排人暗中調查兇手。
這一查下去很快就鎖定了目標,不過他卻沒有急着打草驚蛇,對方顯然是衝着他要收購的幾個碼頭去的,所以,絕對不是一夥人。
他在醫院裏裝病了這麼久,那些人漸漸的放鬆了警惕,最後牽扯出了幾個小幫派,是他們的頭子聯合起來安排了這場刺殺行動。
陸天遙趁着這幾個頭目聚會歡慶的時候,將這些人全部殺死在了飯店的包房裏。
葉笙道:“那幾個碼頭怎麼樣了”
“已經歸到青幫的名下了,我們沒花一分一釐就拿了四個碼頭。”陸天遙道:“你可以病癒出院了。”
“還不行。”葉笙立刻有些愁眉苦臉:“沐院長不准我出院,看來我要把這風寒治好了纔行。”
陸天遙大笑:“沒想到你也有被女人管住的時候。”
葉笙橫他一眼:“希望你以後不要落在那沐院長的手裏,不然你就會嚐到我的滋味了。”
葉笙往樓下看去,沈雲傾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他眼神一黯,心中突然就像空了一塊。
如果她是來醫院看他的,那該多好。
沈雲傾租下了店鋪又從沐晚那裏湊夠了錢,高高興興的開始裝修新店。
左五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裝修隊,活兒幹得好,要價也便宜,日夜趕工,只用了一個月就將店面裝修了出來。
設計圖是沈雲傾參與設計的,所有的咖啡杯都是她用盡心血從國外淘來的,梨花木的咖啡座椅和各種書籍完美融合,有種人在書海中的充實感。
劉氏和沈儒良雖然不太贊同女兒繼續開店,可是看到新裝修好的店面,兩人俱都露出了笑臉,連沈儒良都忍不住誇讚這小店個性十足又不失清新高雅,特別是開在十里長橋的商業區,生意一定會紅紅火火。
咖啡店開業當天,沈儒良請了不少朋友來捧場,一時間熱鬧紛紛。
與咖啡店面對面的是一家茶館,此時二樓的位置倚窗坐着一個眉目精緻的男子,一隻手握着茶杯,身子微微向外傾去,正好能看到樓下咖啡店開業的情景。
沈雲傾穿着淡粉色的衣裙,秀氣的眉毛如同剪柳,一雙明媚的眼睛被喜悅的情緒所渲染。
鞭炮聲響起的時候,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歡喜的退到房檐下。
前來捧場的人不少,多數是衝着沈家的面子,也有咖啡店的老主顧,沈雲傾在門口接待客人,一時忙得應接不暇。
“笙哥,要不要下去看看”光頭站在葉笙身後,小心的問。
自家大哥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茶都喝光了兩壺,光是盯着人家的小店看了。
“不去了。”葉笙放下茶杯,“她正高興着,應該不想看見我。”
光頭道:“沈小姐要是知道這個咖啡店能夠順利開業,全部都是笙哥的功勞,一定會感激笙哥的。”
葉笙搖頭:“不,她不會感激我的,這件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他了解她的脾氣,她並不願意在金錢上接受他的幫助。
“讓下面的人都把嘴縫上,誰要讓她知道那家店鋪是我的,我就割了他舌頭。”葉笙抽了口煙,語氣發狠:“行了,再來壺茶吧。”
光頭汗顏,笙哥光喝茶也
不見去廁所,這是連一眼都不捨得離開啊。
沈雲傾將最後一位客人迎進屋,鬆了口氣般,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
再擡頭時,突然像是感知了到什麼,朝着對面的二樓看了過去,那裏的窗口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但她卻有種直覺,剛纔一直有人在那裏看着她。
沈雲傾搖了搖頭,沒有多想,轉身進到店裏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葉笙才緩緩的將身子坐直了,又勾勾手把光頭叫了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光頭連連點頭:“笙哥,您就等着瞧好吧。”
沈雲傾沒想到新店的生意會這樣紅火,自從開業到現在,客人一直不斷,小米被臨時調過來幫忙,忙到每天腰痠背痛。
“老闆,你不覺得奇怪嗎”小米照例和沈雲傾一起鎖門離開。
“奇怪什麼”
“這些天的客人都讓人覺得怪怪的,我也說不上具體哪裏怪,總感覺他們不像是來喝咖啡的。”小米聳聳肩膀。
經小米這樣一提醒,沈雲傾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平時來店裏喝咖啡的大多是情侶,或者是有些文藝氣息的男男女女,一邊品咖啡一邊看書消遣,但最近幾天來的人,多數五大三粗,而且都是男人,有時候兩個男人面對面的坐着,一人面前一杯咖啡,也不看書,就坐在那裏對眼兒,這樣的情景她見過多次。
不過因爲店裏太忙,她並沒有仔細去琢磨。
沈雲傾腦子一轉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心頭不由騰起一股怒氣。
第二天,照例來了幾個大老爺們喝咖啡,一坐下就點最貴的。
服務生沒有發覺異樣,正要端咖啡送過去,沈雲傾接了過來:“我去送吧。”
她轉身將一包鹽倒進了咖啡杯,然後端到了那兩個男人面前。
加了鹽的咖啡,味道可想而知,但那兩個男人喝了之後,只是面部表情有些抽搐,之後便從容淡定的全部喝光了,不但沒有抱怨,還給了小費。
沈雲傾冷笑,直接攔住了其中一位:“你們老大呢,讓他來見我,或者我去見他。”
男人嚇了一跳,對上沈雲傾洞悉一切的目光,只得認慫般的耷拉下腦袋。
沈雲傾在對面的茶樓看到了葉笙,他正坐在窗前,紅木雕紋的茶桌上擺着一套青花瓷茶具。
他將沏好的茶熟練的倒進茶杯,洗過杯子後重新又倒了一杯,那茶呈翠綠色,白色的茶杯下面又雕着浮魚,彷彿魚在水中嬉戲。
聽見腳步聲,他擡起頭看了眼:“要喝茶嗎”
沈雲傾在他對面坐下來,看到他閒適從容的樣子,有種雲捲雲舒般的淡然,舉手投足皆有雅士風采。
但是誰能想到,這個一身黑色長衫,面容儒雅,嘴角含笑的男人,那隻拿着茶杯,骨節修長的手,就在數天前還曾眼睛都不眨的屠了一個飯店的包房。
這件事是沈雲傾聽沈儒良說的,葉笙爲了報復當初暗殺他的人,設計將這些人引到了一起,最後用槍掃射,當時那個包房裏鮮血飛濺,血肉橫飛,而他只動了動手指頭就得了幾個碼頭。
沈雲傾並不想爲那些人報冤,因爲他們都是一樣的,不過就是弱肉強食,看誰能笑到最後。
但是想到那雙好看的手卻是殺人如麻,她卻無法平靜。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意這些,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卻是一個晚上沒有睡好。
“不喝。”沈雲傾壓下一肚子的怒火,“你又想幹什麼我的生意是賠是賺,用不着你來操心。你的好意,我在這裏謝過了,請你以後不要再插手。你找的那些人,連加了一包鹽的咖啡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真是讓人佩服。”
葉笙皺眉,斜看了光頭一眼,光頭嚇得直冒冷汗。
“你不必責怪他們,他們可以打打殺殺,卻不適合像個文人雅士一樣坐在那裏喝咖啡,對他們來說,那樣更難受。”
光頭撓頭。
葉笙很快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揮揮手讓光頭下去了。
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果然這樣的事情不能交給光頭這樣的人去辦,到最後還是把他給暴露了。
一羣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去喝咖啡,那場面只要一想,他都想罵娘。
好歹用點心,花點錢去街上請些情侶,也比他們這些傢伙親自上陣好的多。
真是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