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雲來到魯王府時並沒有直接見到皇帝。
崔徵在值殿見他,除此之外還有幾個重臣在座。
“陛下召集商議關於京城的事。”崔徵對項雲解釋,“但陛下從昨日就沒有好好歇息,今晚還不知道熬到什麼時候,我讓皇后勸陛下歇息一個時辰。”
他看了看一旁的滴漏。
“再有一刻就到時間了。”
項雲應聲是:“陛下和相爺都辛苦了。”
一個官員招手:“項都督,來,坐坐,你也辛苦了。”
項雲含笑應聲是坐過去,旁邊的官員給他遞上一杯茶:“項都督,沒想到這麼多年咱們在麟州見了。”
項雲看着這個頭髮花白的老官員,從中尋找出熟悉的痕跡,道:“是啊,當年見老大人的時候,我還沒入職呢。”
老官員便指着項雲對其他人道:“當年項爺帶着這個小子來見我,他一臉稚氣呢。”
大家都笑起來看項雲,項雲被大家看,恍若還有些當年的拘束。
“一轉眼,坐在一起的還是我們這些人。”一個官員感嘆,伸手拍了拍項雲的胳膊,“還是我們這些人可靠,纔是自己人。”
項雲雖然是武將,但項氏詩禮之家,跟現在坐在這裏的文臣從根上論是一體的。
大家詢問着如今的戰事,項雲一一作答,回答的簡單明瞭清晰,殿內氣氛愉悅。
崔徵閉目養神不參與也不制止他們說話,等估摸時間差不多了睜開眼,道:“我們過去吧。”
他的話音落,門外就蹭的有太監跳進來。
“相爺,陛下已經醒了,你們可以過去了。”
看着這個裝作剛進來的太監,崔徵有些無語:“陛下是不是早就醒了?”
早就醒了,或者根本就沒有休息,但又不敢不聽崔徵的話......這個太監早就在這裏等着,一等時間到就傳召大臣們。
太監低着頭含糊訕訕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其他大臣一副瞭然的神情,這個皇帝啊,在大家面前就像個剛進學堂的學生......嗯,魯王本就是個連學堂都沒進就當皇帝的學生。
“相爺,陛下既然醒了,我們就快過去吧。”
“不要讓陛下久等啦。”
其他的大臣們打圓場,怎麼也是皇帝,被叛軍嚇的戰戰兢兢,還要在臣子面前戰戰兢兢,怪可憐的......
崔徵便也不問了向外走去,太監忙退到一邊,其他的大臣們也跟着走出來,他們官袍輕擺,身姿端莊,在魯王府內走動,恍若一座巍峨的山。
這山撐着皇帝,撐起麟州,撐起大夏啊。
項雲走在山的最後邊,他的神情沒有得意也沒有謙遜,一如往日平靜沉穩。
他終於走到山中間,而不是以前那樣望着那座山的背影,安靜的站在一旁。
他會走到這座山最前邊的。
......
......
蔣友是個門客,沒有進天子宮殿的資格,也望不到這些高山。
但這並不妨礙他高高在上的俯瞰觀察這些高山。
“這些人根本就等不及。”蔣友站在輿圖前,“武都督說兩年,還要在這裏熬兩年。”
一旁的副將端詳着輿圖:“其實武都督的安排也不錯,對戰已經這麼久了,叛軍沒有先前的銳氣,我們衛軍沒有先前的慌亂,但叛軍也扎穩了腳跟,要想一陣狂風吹倒大樹是不可能的。”
蔣友點點頭:“我懂他的意思,京城的叛軍或許能一擊而潰,但京城的叛軍擊潰,四下逃竄,殘兵窮寇必然衝擊四周衛道,如果四周衛道根基不穩,局面會更加混亂,所以現在四周穩紮穩打,到時候就能銅牆鐵壁擋住洪水猛獸。”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
“但是,他,和你。”
他指了指副將。
“你們不懂,四周衛道如何,大夏的叛軍能不能全部被剿滅,對於皇帝和大人們來說,並不重要。”
“對他們來說,奪回京城,重回皇宮大殿,就可以說是平叛勝利了。”
副將抓了抓頭,好像是有點不懂,但他懂蔣友的意思是說項雲的提議會被皇帝和大臣們接受。
“那都督的建議可行嗎?”他更關心另一件事。
就算只圍攻京城的叛軍,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要不然武鴉兒盤踞相州這麼也沒有拿下。
“一個人當然做不到。”蔣友笑道,“現在武都督不是一個人了,有我們都督相助了嘛。”
他伸手點了點輿圖。
“淮南道歸了都督,宣武道有南公子,背可靠東南齊都督......至於山南,劍南道....”
蔣友的手收回袖子輕輕一甩,就算沒有劍南道,也無關緊要了。
“蔣先生,都督回來了。”有親兵跑進來喊。
蔣友理了理衣衫穩步走出去迎接,項雲已經到了門口下馬。
“你去調配些兵馬。”項雲將馬鞭遞給親兵,對迎來的副將道,“先安排一支先鋒軍吧
。”
副將應聲是轉身風風火火而去。
蔣友待項雲到了身邊再跟着他邁步向內走,道:“兵馬不用帶很多,我有個冒險的建議,雖然那些名號是振武軍,但實則都是淮南道本地徵召的兵馬,因爲楚國夫人在所以叫振武軍,楚國夫人如果走了,他們也能改叫其他的軍.....”
項雲走到了營帳前,停下腳看蔣友:“不用帶兵馬,那邊本是自己人。”
蔣友愣了下,項都督如此胸有成竹.....雖然他相信項雲收復楚國夫人兵馬的能力,但目前還是要快速穩妥,帶着兵馬融合其中更便利。
沒等他勸說,項雲道:“陛下讓我去的不是淮南道,是宣武道。”
宣武道?!蔣友愕然,震驚。
怎麼變成了宣武道了?
......
......
“讓項南來麟州,讓項雲去宣武道?”
“這是爲什麼?不是說好了嗎?怎麼又變了?”
崔徵的值房內,聽到這個結果的官員們亦是震驚。
有人猜測:“是不是項都督說了什麼不對?”讓陛下改變了主意。
崔徵坐回椅子上,神情沉沉:“項都督說的沒有差錯,是陛下自己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也是當殿跟項雲以及其他大臣一起聽到的。
皇帝事先沒有跟他說,這還是頭一次。
當然皇帝事後給他解釋了。
“項都督說的是很好,但朕在上面聽着聽着,他說此事必須與武都督配合合作才能成。”皇帝急急道,“那這個時候不能讓武都督後宅出事啊!朕突然把楚國夫人召回來,楚國夫人要是不高興,跟武都督鬧起來,可就糟了,武都督要是不高興,朕也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