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司徒雅唯諾的聲音:“馳,你怎麼把門反鎖了?”
他深吸一口氣,臉部僵硬的線條忽爾恢復如常,起身把地上的水杯撿起來扔進垃圾筒,又把牆壁上沾染的血漬擦拭乾淨,才走到門邊把門打開。
“你怎麼了?”
司徒雅緊張的望着他,他笑笑:“沒什麼,剛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受傷的手背在身後,刻意不讓她看見,司徒雅咬了咬脣:“不要弄的太晚,早點休息。”
“好。”
看着她轉身離去的背影,他的心生生的被割開了一個洞,血止不住的從洞口往下流,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他真的真的不該打開封閉的心門,讓自己再一次毫無預兆的受傷。
深夜,他從書房裏出來,徒步走進臥室,臥室的牀頭櫃邊替他留着一扇暖黃色的小燈,柔和的光線照着司徒雅酣睡的容顏,她的呼吸是那樣均勻,睫毛偶爾會輕輕撲閃一下,似乎感應到有人正聚精會神的打量着她。
上官馳輕輕的躺下去,伸出未受傷的那隻手,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燈滅了,心在那一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清晨,司徒雅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便是上官馳俊逸的側臉,她摸索着爬起來,躡手躡腳的進了洗手間。
出來時,上官馳已經醒了,正倚在牀上,吐着細細的菸圈。
她微微有些錯愕,因爲從來沒有見過他清早起來抽菸的習慣,疑惑的上前,正要開口,發現了他手上纏着紗布:“你的手怎麼了?”
上官馳寵溺的笑笑:“沒事,不小心刮到了書架上的金屬片。”
“很嚴重嗎?我看看。”
“不嚴重,只是刮破了一點皮。”
他掐滅手中的半支菸,掀開被子下牀,司徒雅趕緊從衣櫃裏拿出襯衫遞給他,穿好襯衫後,上官馳進了浴室洗刷,站在洗手檯邊的鏡子旁,他的脣角慢慢溢出了一抹冷酷而又絕望的笑。
出門前,司徒雅像往常一樣替她打領帶,並沒有發現他有異常之處,突然,他意味深長的問:“你有沒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
司徒雅忙碌的手忽爾僵住,她詫異的擡眸望着他,吞吞吐吐的搖頭:“沒……沒有……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想到你之前好幾次有話跟我說,那時候工作忙也沒時間聽,這會突然想到了,就隨便問問。”
上官馳說完停頓了一下:“真的沒話說嗎?”
司徒雅的心臟巨烈跳動,看着上官馳沒有任何異樣的眼神,艱難的甭出兩個字:“沒有。”
他又笑了,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溫柔的說:“沒有就算了,那我走了。”
“好,拜拜。”
待上官馳一出房門,她身子便無力的跌坐在到沙發上,想着剛纔他那句意味深長的話,隱隱的,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司徒雅失魂落魄的來到學校,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上課時,也是出了好幾次小差,好不容易拖到放學後,她與林愛並肩走出校門,林愛問她:“沒事吧?怎麼感覺你像是丟魂了一樣?”
她木然的點頭又搖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有事還是沒事啊,又點頭又搖頭誰知道什麼意思。”
“林愛。”
她突然停下步伐,嚴肅的說:“我……”
話沒說完,她猛得回頭,左右環顧了一圈。
“到底怎麼了?神神叨叨的?”
“怎麼感覺好像有人在窺視我?”
林愛沒好氣的笑笑:“你是精神失常了吧?又不是什麼大明星,誰稀罕窺視你啊。”
她深吸一口氣,拉着她的手說:“我們去你家說吧。”
司徒雅來到林愛家裏,把早上上官馳說的那句奇怪的話重複了一遍,讓林愛給她分析這句話是何寓意,林愛不以爲然的聳聳肩:“你太緊張了,有可能他就是隨便問問。”
“那如果他不是隨便問問呢?”
“你是以爲他知道了什麼,故意在試探你是不是?”
“我的直覺是這樣。”
“怎麼可能?如果他知道了什麼,那肯定早就爆發了,還能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話?難道上官馳是什麼樣的人,你會不比我瞭解?”
“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會不會……”
“會不會怎樣嘛?”
“我昨晚寫日記的時候,他突然闖進來,後來我慌亂之下,忘記把抽屜鎖起來就去浴室洗澡了,會不會在那個時候,他看了不該看到的內容?”
林愛氣惱的推了她一把:“你怎麼到現在還寫那玩意啊?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那東西不能留,留着就是禍害,你怎麼就不聽呢?”
司徒雅急了:“該不是他真的看了?那可如何是好。”
“我想應該不會,他若看了一定會質問你,不會隔了一個晚上不問,早上也不問,還是那句話,上官馳不是那種能忍氣吞聲的男人。”
儘管林愛一個勁的安撫她,司徒雅還是不放心,她焦慮在房間裏來回走動,林愛被她走的頭暈目眩,大聲抗議:“不要再走了行不行,我腦子都被你轉暈了。”
“不行,我必須得向他坦白,不管他看與沒看,我今晚都必須向他坦白。”
她撥腿往外跑,林愛急忙跟出去,在樓下將她拖住:“你不能坦白!”她生氣的吼道。
“放開我,今天誰也別想阻止我,我已經快要崩潰了,我必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他坦白出來,然後祈求他的原諒!”
“你瘋了嗎?如果上官馳知道你的所做所爲,他不會原諒你的,他一定會比你先崩潰,如果你想看到他崩潰的樣子,那你就去跟他坦白吧。”
司徒雅毅然決然的往前跑,林愛卻再度攔住她:“我看你是真的瘋了,你壓根已經忘記了李甲富的存在,就算上官馳能原諒你嫁給她的目的是爲了報仇,他能原諒你十年前就已經跟李夢龍有婚約的事嗎?”
“有婚約怎麼了?我們並沒有結婚。”
“那你們婚約取消了嗎?你們的婚約到現在還沒有取消?你帶着跟別人的婚約嫁給他,你認爲上官馳他能接受這樣有瑕疵的愛情?”
“不管接受不接受,我今天都必須要說出來,我必須要說出來啊……”
司徒雅抑制不住的大哭起來,林愛的眼圈也紅了,她抱着她說:“我不是因爲怕你跟上官馳結束了,江佑南便有了機會跟你續緣,你知道我從來不是這樣的人,我只是心疼你,你好不容易纔得到上官馳的心,如果因爲一時衝動失去了,那你要怎麼活下去?”
“林愛,我好後悔,我真的好後悔,我當初爲什麼要有那麼骯髒的念頭,爲什麼想要去利用一個受過傷害的男人,我是不是太壞了?我簡直是天底下最壞的女人。”
“這不是你的錯,你選中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受過怎樣的傷害,如果你很早以前就認識他,像認識江佑南一樣的認識,那你一定就不會選擇他了,其實,我很清楚你爲什麼一直不肯接受江佑南的感情,因爲你不想傷害他,不想利用他,所以纔不肯接受他,這樣不願意傷害自己朋友的你,怎麼能算是壞女人呢……”
司徒雅哭得不能自持,她蹲在地上揪着自己的頭髮,很久以前的過去,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悲劇,可是很久以後的現在,她卻又覺得自己人生很可笑。
簡直,可笑又可悲的沒有了存活下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