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瀝”
雨聲還在繼續，其中蘊含的九冥死氣卻開始逐漸變弱。那代表阿孽侖正在被吞噬，他的生命一點點流逝，龐大的力量被蜜波竊取。
這就是終點了麼
獵獵的狂風在耳畔流逝，暴雨打在臉上，利箭般生疼。蕭祁看着眼前飛速放大的水浪，黑浪翻涌，猶如直通地獄的深淵。
走到這一步，可以說已經山窮水盡了。
黑色的深淵之力流遍全身，這具身體已經被徹底侵蝕。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不過，只要主動散去神識，至少靈魂還能迴歸遠在魔界的本尊。就算會受重創，好歹能保住一條命。
但是
在這萬分危機的時刻，蕭祁心裏，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求生慾望。
阿孽侖的話還在他耳邊縈繞着反反覆覆，彷彿一個惡毒的、與生俱來的詛咒。
“該死的僞王”
“竟然爲了一個女人背叛流着最尊貴的血，卻淪爲一介卑賤的叛逆”
這一刻，來自於深淵主君諦摩天的記憶變得格外清晰。彷彿一羣野馬飛奔着踏過腦海，兇蠻霸道，不容抗拒。
“好吧”
巨大的夕陽下，那個清秀如少年的魔王對他單膝下跪，“我相信，你能看見我們都看不見的未來。”
他擡起頭，一字一頓，“從今往後，我將追隨於你的馬後爲你而戰，至死方休”
我
可以看見你所向往的未來麼
但是記憶中的那個追隨我的你，卻被我親手殺死
記憶開始混淆了恍惚間，蕭祁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一時是魔君夜皇，一時卻又變成了那位至高至德、彷彿能看盡一切過去未來的深淵君王。
“我我真的瘋了嗎”
他微微戰慄，一種比死亡更寒冷千萬倍的恐懼籠罩下來，渾身的血都冷了，“我親手殺了自己的臣民麼”
如果
如果這一刻就是死亡
對他這無藥可救的人生而言，說不定，反而是一種解脫吧
“阿笙”
蕭祁的視線模糊了，視野被無盡的幻影所取代，溫暖而暈眩。天邊一位純白如梨花的少女緩步走來，臉上帶着溫柔的微笑，彷彿神女降臨。
“呵那就這樣吧。”
蕭祁緩緩閉上了眼睛，無聲地笑笑，“真好啊還能再看你最後一眼。”
“抱歉。”
“真的，這一次不能再守護你了。”
他放鬆身體，任由自己墮向漆黑的水面。
“彆着急。”
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一剎，黑暗中露出一張蒼白的、乏善可陳的臉。對方盈盈一笑，毫無生氣的瞳子忽然流轉起來，嫵媚萬端。
“咯咯這場戲太有趣了。別急着結束啊。”
“蜜波”
蕭祁勉力睜開眼睛，脣邊勾起一抹蒼白的嘲諷，“怎麼吞噬了強大的不死之王，還不夠塞滿你的胃口”
雖然能彼此吞噬。
但很顯然，這一能力也有巨大的限制。
蜜波精心設計多年，將神魂隱藏到西陵少帝身邊的十二死衛之一身上，機關算盡，也只是堪堪吞下阿孽侖而已。
並非不想連蕭祁一起吞噬，只是實在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