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說了這一句,便又恢復昏睡的狀態。
我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聽清我說的話,我自言自語般的唸叨,“姥,別說對不起,在我心裏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姥姥。”
我一直給她的腳按摩,人要快不行的時候最先開始涼就是腳,我想讓它熱一些,再熱一些
整整一天輸液都沒有斷過,姥姥的腿上水腫不堪,我算了一下日子後,半夜剛過十二點,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口,“我想把姥姥的這個針拔掉。”
媽媽第一個拒絕,“不行,南辭不能拔,拔了你姥就沒了,媽求你,你別拔”
我哽咽着說,“姥姥這樣只會更痛苦,她這樣喘了一天了,她一輩子做盡了好事,我不能讓她要走的時候,因爲咱們的私心讓她這麼遭罪的走”
衆人紛紛沒了話,姥姥艱難的呼吸大家都看在眼裏,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崇明也站出來說道:“阿姨,拔吧姥姥不該受這樣的苦”
我沒再理會他們,轉身跑了出去。
我不敢看,這個決定是我做的,但是我還是不忍心看。
我剛跑到院子,就發現天空中絲絲飄着小雪。
下雪了
崇明說的沒錯,確實下雪了
他走了出來,也同樣看了眼天空,綠色的眸子裏閃着一絲別樣的情緒。
他看着我,苦笑道:“南辭,這就是我們的悲哀。可以早早的預料到一些事,卻無力改變,只能自我折磨着。”
我同意的點了點頭,“確實悲哀。”
“回去吧姥姥的心願一定是你來主持她的喪禮,針已經拔了,你得陪她咽最後一口氣。”
我回到屋子裏,看着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冷靜的對媽媽她們說道:“幫姥姥換衣服吧”
這個家早就亂成一團,我不能跟着軟弱,我要姥姥安安穩穩的走。
屋裏的男人迴避,媽媽和舅媽們還有小姨幫姥姥把身體擦拭一遍,然後換上了原來就定好的壽衣。
我親自爲她穿上鞋子,帶好帽子,拉過她的手,說了句:“姥,你安心的走吧以後這個家,我替你守。”
我的話音剛落,姥姥痛苦的嚥下最後一口氣,都說人的最後一口氣是最痛苦最難嚥的,我今天第一次親眼見到那種痛苦。
我率先跪到地上,給她磕了三個頭。
屋內的哭聲驚動了外面的男人們,大家紛紛衝了進來,見姥姥已經嚥氣,屋子裏跪倒了一片。
那種悲痛的聲音,經常在我夢裏出現,那是我聽過這世界上最沉痛的樂曲。
我看着姥姥的靈魂從身體裏站起了起來,她慈愛的表情中帶着些許不捨,不過還笑着看着我。
周身陰風陣陣,兩位黑白的身影出現在屋內,根本看不清臉,只是聲音傳入耳中。
“毛半仙,我們來接你了,你時辰已到,需要跟着我們下去辦下手續,多有得罪。”
姥姥客氣的點下了頭,“二位陰差辛苦了”
她看了我一眼,最後說了句:“姥走了這個家,交給你了”然後隨着他們二人頭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