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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鋤奸大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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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天大的笑話!”

    見騰三石與薛鬍子、秦苦此唱彼和,煽風點火。企圖撼動清風的盟主地位,孤月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滿含不屑與嘲諷:“當今世道,什麼阿貓、阿狗都敢站出來向中原武林盟主叫囂,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今日這場‘鋤奸大會’的意義和目的早有定論,豈容你們胡攪蠻纏?天下英雄明察秋毫,清正廉明。誰是人?誰是鬼?我們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沒必要聽一個‘喪心病狂’、‘裝瘋賣傻’的人胡言亂語。謝玄千方百計地詆譭清風盟主,無非是怪清風盟主遲遲不肯將他推舉爲中原武林的副盟主,因此懷恨在心,伺機報復。也許……謝玄的狼子野心遠遠不止武林副盟主。也許……他認爲洛盟主死後,中原武林盟主之位應該由他繼任。他妒恨清風盟主搶走盟主寶座,於是暗中串通洵溱、柳尋衣於天下英雄共聚一堂之際興風作浪,造謠生勢。對待如此陰險奸詐之徒,我們絕不能受其蠱惑,更不能被其左右。我們應該同仇敵愾,將謝玄、洵溱與柳尋衣一起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我們只想聽聽謝府主的解釋,孤月道長何必如此激動?”蕭芷柔不瘟不火地反駁,“你急着殺他滅口,莫不是……做賊心虛?”

    “蕭谷主,絕情谷弟子唐阿富與柳尋衣狼狽爲奸,此事天下英雄尚未追究,你豈敢不思悔過,助紂爲虐?”

    “咳咳!”見孤月將矛頭指向蕭芷柔,雲追月的眼神悄然一變,沉聲道,“孤月道長,既然你們問心無愧,讓我們聽聽謝玄的解釋又有何妨?”

    “你……”

    “夠了!”

    未等孤月據理力爭,清風陡然開口。此刻,他見衆人滿面狐疑,躊躇不決,縱使面對孤月的“慷慨陳詞”亦不言不語,不爲所動。儼然,他們的心思已被騰三石、薛鬍子、秦苦幾人動搖,對謝玄的“解釋”充滿好奇,不願輕易錯過“看熱鬧”的機會。

    既是人心所向,大勢所趨,則由不得清風阻止。因此,與其揹負“做賊心虛”的罵名僵持不下,倒不如坦然應對? 以示自身“光明磊落”。

    心念及此,清風不着痕跡地望了一眼沉思不語的秦衛,從而神情一稟? 正色道:“老夫行的端、坐的正? 不怕小人讒言誣陷。你們有什麼本事儘管施展出來? 老夫奉陪到底就是。”

    “清風盟主不愧是武林泰斗,果然深明大義,晚輩佩服的五體投地。”秦苦戲謔一笑? 詭譎的目光直直地投向謝玄? “謝府主,你聽到了?”

    “前年,初登‘武林盟主’寶座的洛盟主爲履行在武林大會上的承諾? 廣邀天下英雄齊聚賢王府。本意是……於臘月初八當衆宣佈柳尋衣與洛凝語的婚事。卻不料? 一樁歡天喜地的好事竟以悲情草草收場。臘月初七夜……洛盟主不幸遇害。”在騰三石的眼神鼓勵下? 謝玄將複雜的目光投向白紗遮面的蕭芷柔。見她靜若處子? 紋絲不動? 方纔收斂心緒? 漸漸陷入回憶,“然而,導致這場悲劇的根源並非柳尋衣是朝廷安插在賢王府的內奸,也不是趙元奉旨詔安未果……一切的一切,要從二十多年前的一場意外邂逅及一段糾纏不清的感情說起……”

    千呼萬喚之下? 謝玄終於鼓足勇氣? 將洛天瑾、蕭芷柔、凌瀟瀟三人的愛恨情仇和盤托出。又將凌瀟瀟因愛生恨? 痛下殺心? 暗通趙元裏應外合,與清風聯手害死洛天瑾並嫁禍柳尋衣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公諸於衆。

    當然? 謝玄的講述並非事無鉅細,有兩件事……就被他含糊其辭,匆匆略過。

    其一,蕭芷柔懷上洛天瑾的孩子。其二,洛天瑾與少秦王密謀造反。

    正因如此,衆人以爲凌瀟瀟謀殺親夫的導火索,是妒忌洛天瑾與蕭芷柔在武林大會舊情復燃,而非江一葦爆出蕭芷柔誕下“一雙兒女”的祕密。

    這一刻,人山人海的街道竟然鴉雀無聲,人們無不滿心驚駭,神思恍惚,久久回不過神。

    尤其是凌瀟瀟,短短半日曆經幾次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此刻已是精疲力竭,意識消沉,宛若一具行屍走肉,有氣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通紅的眼圈、哀怨的目光、乾涸的淚水、悽然的表情、蒼白的面色……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的她究竟是在替死去的雁不歸哀悼,還是替自己坎坷的命運傷心,亦或……回憶往昔與洛天瑾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日子,令其愛恨糾葛,心灰意冷。

    “恕在下冒昧,敢問蕭谷主、洛夫人,謝府主剛剛所言……是否屬實?”陸庭湘懷着滿心好奇,小心翼翼地向“當事人”求證。

    然而,面對陸庭湘的追問及衆人炙熱的目光,蕭芷柔和凌瀟瀟皆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這……”

    “謝府主所言……字字無虛。”當場面漸漸陷入尷尬,眼神顫抖的騰三石毅... 騰三石毅然開口,“洛盟主在世時,老夫與他一向不和……究其根源,正是如此。”

    “嘶!”

    見騰三石親口承認洛天瑾與蕭芷柔有私情,衆人無不眼神一變,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如此說來,洛盟主果然不是柳尋衣殺的……”

    “荒唐!”清風強忍着內心的羞憤,沉聲道,“當年,天瑾年輕氣盛,難免放浪形骸,做出一些……出格之舉。然而,此事他早已向瀟瀟誠心懺悔,並得到瀟瀟諒解,談何由愛生恨?僅憑一段塵封二十餘載的陳年舊事,豈能與天瑾被害混爲一談?分明是牽強附會,強詞奪理。”

    “不錯!”孤日沉聲附和,“剛剛謝玄已親口承認,趙元與柳尋衣在賢王府設局刺殺洛盟主。如此說來,且不論柳尋衣是不是殺死洛盟主的元兇,至少也是一大幫兇,此乃不爭的事實。至於洛夫人暗中勾結趙元謀殺親夫,根本是信口開河,無稽之談。”

    “此言在理!”唐轅將信將疑地望着沉浸悲憤而久久不能自拔的謝玄,“且不論二十年前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只說洛盟主與蕭谷主舊情復燃,決意休妻,敢問謝府主可有真憑實據?對於洛夫人謀殺親夫……你又能否拿出如山鐵證?”

    “洛盟主在世時,不止一次對我說過……”

    “謝府主,我必須提醒你,洛盟主早已駕鶴西歸。死人……是沒有辦法替你作證的。”金復羽似乎對這段離奇曲折的江湖舊事產生濃厚的興趣,下意識地將身體微微前傾,看向謝玄的眼中涌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精光,“雖然你的‘故事’十分精彩,但有些地方聽上去……似乎經不起推敲。比如洛盟主明明知道柳尋衣是朝廷的內奸,爲何遲遲不肯拆穿,反而在前年臘月初七夜隻身赴險?難道……只因爲他是洛小姐的意中人?你說趙元招安未果,於是對洛盟主驟起殺心,與洛夫人裏應外合,此事也有蹊蹺。畢竟是與洛盟主同牀共枕二十餘載的夫人,憑什麼輕而易舉地獲得趙元的信任?難道因爲趙元天生愚笨,容易相信別人?”

    “貧尼也有一事不解。”一直作壁上觀的妙安順着金復羽的話鋒,向謝玄咄咄逼問,“柳尋衣是朝廷的內奸、是趙元的手下、是引洛盟主一步步陷入殺局的人,此事無可狡辯。既然如此,無論他是元兇還是幫兇,都是謀害洛盟主的兇手,是賢王府不共戴天的死敵,爲何謝府主不遺餘力地保護他?難道……幫兇可以既往不咎?還是你想留着‘人證’,以便今日當衆揭露清風盟主及洛夫人的……罪行?”

    “即便如此,謝玄也不該戲耍天下英雄!”

    “柳尋衣尚且自身難保,又如何替他作證?就算替他作證,試問誰會相信一個叛徒說的話?”

    “不錯!此事分明是謝玄編出來的謊言,非但毫無根據,而且錯漏百出。”

    “放屁!剛剛騰族長已親口承認洛盟主與蕭谷主‘有舊’,你們是聾子不成?”

    “常言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謝府主爲何放着榮華富貴不去享受,偏偏冒着生死之虞站出來指證清風父女?肯定是他們有問題!”

    ……

    趁金復羽、妙安質疑謝玄之際,清風一派的忠實擁躉紛紛出言附和。與此同時,柳尋衣一派也不甘示弱,反脣相譏。

    雙方相互攻訐,彼此叫囂,場面立時亂作一團。

    “你們說的不錯!”

    望着叫罵不斷的衆人,謝玄將心一橫,一聲暴喝將四周得喧囂盡數壓下,凝聲道:“洛盟主遇害,柳尋衣不是主謀也是幫兇,理應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然而,洛盟主明知柳尋衣是內奸而不殺他,謝某明知他參與行刺洛盟主而執意袒護他……究其原因,不是洛盟主心慈手軟,也不是謝某貪圖什麼‘人證’,而是因爲柳尋衣……殺不得!”

    “嘶!”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啞然失色,心中好奇更甚。

    甚至連“鐵石心腸”的秦衛,亦忍不住朝謝玄投去一道狐疑的目光。

    “殺不得?”見謝玄的情緒如此激動,金復羽的心裏沒來由地升起一絲不安,“武林公敵、朝廷欽犯,橫看豎看都是一位窮途末路的‘孤家寡人’。無門無派、無權無勢,只有滿身罪孽,又有何……殺不得?”

    “因爲……因爲……”

    謝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臉上變顏變色,脣齒劇烈顫抖。吞吞吐吐半晌仍不見下文,似乎心有顧忌而難以啓齒。

    “因爲尋衣是洛天瑾的親骨肉!”一派肅然,寂若無人,蕭芷柔糾結而複雜的聲音悄然響起,“是二十多年前,洛天瑾和我……生下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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