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
“少廢話,接招!”
蘇禾話未出口,孤日已使出一招移形換位。消失在原地的瞬間,於半空幻化出重重殘影,眨眼出現在蘇禾與唐阿富面前。
“你們小心……”
“我來……
“不!唐兄弟儘管擒住雁不歸,讓蘇某會一會武當道長的高招!”
伴隨着洵溱的驚呼,未等躍躍欲試的唐阿富出劍,蘇禾已飛身而起,迎上氣勢洶洶的孤日。
“砰!”
風雲突變令衆人心神恍惚,他們尚未辨清眼下的局勢,一聲如雷巨響陡然自客棧大堂平地而起。
緊接着,一圈圈幾乎肉眼可見的勁氣漣漪輻散而出,在虛空中蕩起層層微波,直將四周猝不及防的人羣遠遠震飛。
桌椅板凳、門窗梁木、杯碟碗筷、酒罈水桶無不炸裂四散,漫天飛舞。僅存的幾盞燭臺更是在風捲殘雲中湮滅一空,令整間潞州客棧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僅此一招,已有天塌地陷之威。倘若二人拼出十成功力血戰一場,非將這間客棧拆的四分五裂不可。
“守住客棧門窗,休要放跑任何一個人!”
一片狼藉,哀嚎四起,甘永麟在甘甫的攙扶下慌忙起身,一邊拍打着身上的灰塵,一邊扯着嗓子朝亂成一團的人羣呼喊:“敢有靠近門窗者,無論男女老少,格殺勿論!”
“遵命!”
甘家弟子於昏暗中匆匆領命,一個個舉着刀劍朝月影斑駁的門窗跑去,中途有不少人因眼力不濟而撞在一起,又是一陣痛呼叫罵。
“不愧是常年佔據龍象榜第二位的高手,果然有些本事。”
“前輩功力深厚,雲淡風輕的一掌即有雷霆萬鈞之勢,蘇某佩服!”
“不必虛情假意,剛剛不過是小試牛刀,可敢再接老夫一掌?”
“晚輩斗膽請前輩不吝賜教……”
“狂妄!”
見蘇禾非但臨危不懼,反而故作謙遜。孤日怒由心起,惡向膽生,腳下邁出八卦游龍步,雙手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凌空翻覆,蘊出一團青色氣旋,從而雙掌齊出,伴隨着一道虎嘯龍吟,一股浩瀚無邊的掌風以摧枯拉朽之勢,掃穴犁庭之威鋪天蓋地,呼嘯而出,將整間潞州客棧震得天搖地動,隆隆作響,更將黑暗中的衆人驚得心喬意怯,掩面失色。
雖然他們辨不清孤日與蘇禾的方位,但如刀似劍的餘波氣勁於黑暗中橫衝直撞,到處亂竄,令四周的牆壁門窗千瘡百孔,身邊的桌椅板凳上下翻飛,如此狂躁的氣勢足以令衆人感到壓抑而恐懼。
“好驚人的掌力!”
感受到孤日的掌勢威力無窮,蘇禾心中暗驚,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血影刀。
可當他的五指攥緊刀柄的一瞬間,卻又心念一轉,從而放棄抽刀,雙手迅速回歸身前,于丹田氣海調轉內力,於奇經八脈周天運行。屏息凝神,萬念歸一,蘇禾在行雲流水間集渾厚內力於掌心要穴,終而屈指成拳,呈金戈鐵馬,大江奔流之勢,以絲毫不遜於孤日的罡猛氣勢直直地迎上他的雙掌。
“轟!”
拳掌相撞的瞬間,逸散而出的內力竟然詭異倒流,形成一團無影無形,卻又力量雄渾的恐怖漩渦,將瀰漫在四周的肅殺之氣貪婪而瘋狂地吸收融合。並於孤日、蘇禾方圓一丈之地凝聚出一片灰濛濛的氤氳之氣,似一股疾速飛旋的狂風,又似一團靜若浮沉的陰霾。
“怎麼回事?”
“不……不知道……”
“砰!”
“呼!”
當心有餘悸的衆人一臉茫然地睜大眼睛望向孤日、蘇禾時,黑暗中突然傳出一道悶響。緊接着,兩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在聊勝於無的月光映射下一左一右,倒飛而出。
“噔、噔、噔……”
伴隨着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在場衆人聽音辨位,發現落地後的孤日連退五步即穩住身形,蘇禾卻連退七步方纔將力道泄去。
值得一提的是,衆人可以清楚地聽見二人的腳步聲,卻看不見他們腳下的“細微不同”。
孤日腳下的地面略有凹陷,而蘇禾腳下的地面卻平坦如常。
“好一個‘漠北第一快刀’,竟能接下老夫的‘太虛掌’,果然厲害。”
“若非前輩手下留情,蘇某不死也要重傷。”蘇禾苦澀地望向鮮血淋漓,顫抖不止的雙手,自嘲道,“武當‘太虛掌’柔中帶剛,綿力無窮。蘇某隻是不知者不畏,倘若再來一次,晚輩一定不敢硬接。”
“你最擅長的明明是刀法,老夫見你剛剛已蓄勢待發,又爲何臨陣變招?”孤日狐疑道,“莫不是小覷老夫?”
“萬萬不敢!”蘇禾神情一稟,連忙解釋,“刀劍無眼,一旦見血勢必不可挽回,我想……對彼此都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前輩赤手空拳,晚輩又豈能借助兵刃?”
“難怪人家都說蘇禾是一位胸懷坦蕩,光明磊落的真豪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此刻,孤日看向蘇禾的目光毫不掩飾讚許之意,意味深長地嘆道,“越是如此,老夫越捨不得殺你,以免天下人戳我的脊樑骨。”
“晚輩也不想……”
“哼!”
“鏗!”
“嗖!”
當所有人的精力集中於孤日與蘇禾,驚詫他們剛剛的龍爭虎鬥之際,黑暗中突然傳出一聲冷喝,緊接着是一陣短暫而激烈的打鬥聲響。
衆人大驚失色,循聲而望,但見一道削瘦的人影迅速而敏捷地掠過半空,眨眼飛落在謝玄身旁。
此人,竟是趁唐阿富不備,藉機掙脫束縛的雁不歸。
“可惡……”
“唐兄弟且慢!”
當懊悔不及的唐阿富揮劍追殺時,蘇禾猛然沖天而起,於半空截下怒不可遏的唐阿富,以免他落入謝玄、孤日、雁不歸三大高手的圍困中。
“哈哈……”
見唐阿富滿腔怒火卻無從發泄,心滿意得的雁不歸放肆大笑,揶揄道:“無情劍客,不過如此。”
“你……”
“現在他們手上已無人質,不如我們聯手……斬草除根?”雁不歸對唐阿富的咬牙切齒與蘇禾的面沉似水嗤之以鼻,徑自將嗜血的目光投向孤日,“不知孤日道長意下如何?”
瞬息萬變的局勢令謝玄的心情五味雜陳,沉吟再三,方纔小心翼翼地斗膽相勸:“前輩,唐阿富和蘇禾皆是身經百戰的亡命之徒,若逼得他們狗急跳牆,不顧一切地大開殺戒,我們必然死傷慘重。更重要的是,憑我們三人的武功……縱使能力壓他們一籌,卻未必能留下他們。再者,眼下的武當和賢王府正值多事之秋,貿然招惹赤風嶺、絕情谷絕非明智之舉。殊知……他們兩家都不是善茬,一個背後是蒙古朝廷,另一個與龍象山、湘西騰族親如一家。常言道‘打狗看主人’,一旦他們咽不下這口惡氣,決意聯手鬧事……清風盟主固然無懼,可大小也是一樁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