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兄弟們,守住樓梯和窗戶,休要讓柳尋衣跑了”
伴隨着一聲吆喝,十餘名大漢分散行事,有些守住樓梯口,有些擋在窗邊,剩下的人呈扇形排列,將柳尋衣死死堵在角落中,令其插翅難飛。
爲首的漢子身高丈許,一臉兇相,虎背熊腰,虯結的肌肉高高聳起,恨不能將衣衫撐破。往那一站宛若一尊鐵佛金剛,不怒自威。手中拎着一把鋥光瓦亮的開山刀,不時泛起幽幽寒光。
此人體態之魁梧,氣勢之兇狠,眼神之陰戾,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慄。
他周圍的那些漢子,亦是個頂個的彪悍,最矮的也有八尺之高,只不過在“鐵佛金剛”面前顯不出雄壯罷了。
“柳尋衣,你讓我們找的好苦”爲首的漢子率先發話,他的聲音如其身材一般,渾厚通透,亮如洪鐘,“今日本想歇息歇息,帶兄弟們出來喝喝酒,卻沒料到竟然遇到你。有句話怎麼說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正是眼下這般情形。哈哈”
漢子的笑聲宛若雷霆滾滾,將柳尋衣桌上的酒碗震的微微顫動。
“你是何人”柳尋衣處變不驚,依舊自飲自酌,“我似乎沒見過你。”
“老子童鼎,乃三義幫薛幫主麾下的兄弟。”童鼎甕聲道,“三義幫的三位當家與洛盟主乃八拜之交,生死弟兄。如今,你這狗內奸殺死洛盟主想一走了之,簡直癡人說夢我家幫主說了,縱使沒有清風和賢王府的賞賜,沒有江湖追殺令,三義幫也一定不會放過你,定要用你的狗頭祭奠洛盟主的在天英靈”
“三義幫”柳尋衣端起酒杯的手下意識地懸停在半空,若有所思道,“薛鬍子、馬如風、尹三刀三位前輩,在下曾有幸見過數面,對他們和府主的兄弟情義亦是敬佩之至。”
言至於此,柳尋衣的腦海中不禁涌現出自己的“兄弟”。只可惜,與肝膽相照的薛鬍子幾人相比,自己與秦衛的兄弟情義非但少的可憐,並且經不起考驗。
一想到這些,柳尋衣的眼中再度涌現出一抹悲傷之色。
“呸”童鼎怒啐道,“三位當家的名諱豈是你這狗賊能提的還有,收起你惺惺作態的嘴臉,休要再張口閉口稱洛盟主爲府主,你根本不配”
“既然被你們找到,不妨有話直言。”柳尋衣深吸一口氣,令自己從憂思中脫離出來,轉而神情一稟,正色道,“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童鼎獰笑道,“你看我們兄弟的架勢像是幹什麼當然是取你的狗命,難不成請你喝酒”
“大哥,甭和他廢話,殺了他”
“別急”
面對蠢蠢欲動的衆人,柳尋衣大手一揮,幽幽地說道:“人還沒有到齊,不妨再等一等,咱們一併解決。”
“你說什麼”
“柳尋衣,你太狂妄了”
童鼎話音未落,一聲暴喝陡然自樓下傳來。緊接着,又一夥江湖人硬生生地衝破三義幫弟子的阻攔,怒氣衝衝地出現在柳尋衣面前。
“崑崙派掌劍大弟子寧落,奉命追殺奸賊柳尋衣”
“崆峒派弟子荀再山,奉家師之命誅殺柳尋衣”
“青城派右使胥準,奉命誅殺奸賊柳尋衣”
“峨眉派弟子慧秋,奉命誅殺柳尋衣”
伴隨着一聲聲厲喝,江湖大小門派的弟子悉數到場,其中不乏柳尋衣的“老朋友”。
儼然,柳尋衣在西湖閬苑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轉瞬間引來江湖各路人馬。
“唐門追魂房房主唐鈺來也柳尋衣,你還認識我嗎”
突然,一聲冷喝自窗外傳來,未等守窗的三義幫弟子反應過來,七八道敏捷的身影已經破窗而入,翻身落於衆人之間,正是唐門弟子。
“江南陸府陸遙,奉我家公子之命前來助各位英雄一臂之力”
唐鈺剛剛現身,一陣戲謔的笑聲陡然自其身後傳來。與此同時,以陸遙爲首的陸府子弟飛身入窗,令本已十分擁擠的二樓大堂顯的愈發熱鬧。
至此,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門派中,還剩少林、武當、賢王府、金劍塢、絕情谷、龍象山、湘西騰族、河西秦氏的人尚未現身。
望着紛至沓來的各路豪強,率先找到柳尋衣的童鼎不禁面露不悅,沉聲道:“先把規矩講清楚,先來後到。柳尋衣是我們三義幫的,爾等可以觀戰,也可以幫忙,但誰也不許和我們搶柳尋衣的首級”
“廢話”唐鈺冷聲道,“柳尋衣殺了武林盟主,乃中原武林之公敵,當然人人可以殺他,人人可以取其首級。今日,大家應該各憑本事,談何先來後到一說”
“不錯”荀再山附和道,“說的再多也沒用,不如刀下見分曉”
“如此說來,那就要搶嘍”慧秋黛眉微蹙,提醒道,“柳尋衣絕非善茬,如果我們自己內訌,說不定會雞飛蛋打,白忙活一場。殊知,柳尋衣深居簡出,狡猾如狼,若讓他逃走,再想找他必定難如登天。”
“不錯”寧落點頭道,“柳尋衣的武功有目共睹,試問在場的諸位有誰能與其單獨一戰又有誰能保證僅憑自身之力,便可取其首級”
“這”
寧落此言切中要害,令爭論不休的衆人漸漸陷入沉思。
在場之人中,或有不少一等一的高手,但能單打獨鬥與柳尋衣平分秋色的,卻是寥寥無幾。
常言道“人的名,樹的影”。柳尋衣能有今時今日的名聲,絕非吹噓出來,而是他一戰接一戰打下來的。
傲人的戰績,在場之人無不耳熟能詳。因此休看他們叫囂不斷,但論真才實學,卻誰也不敢在柳尋衣面前妄自託大。
“如果我們不能同仇敵愾,恐怕在場任何一方都休想單獨殺他。”寧落繼續道,“在下不才,斗膽提議,不如我們先聯手殺死柳尋衣,而後再商議後事。如何”
“我同意”陸遙看向柳尋衣的眼中充滿鄙夷,冷笑道,“對付這種喪盡天良的狗內奸,我們根本沒必要和他講規矩,大可一擁而上,羣起而攻之。”
“說的好”
陸遙此言,無疑給衆人一個冠冕堂皇的臺階,頓時引來一片贊同。
面對一張張充滿挑釁的面孔,柳尋衣心中篤定,自己縱使長着一千張嘴,也不可能說服他們相信自己沒殺洛天瑾。
與其費盡脣舌,浪費時間,不如想想自己該如何脫身
“柳尋衣,你我好歹相識一場,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竟是一隻披着人皮的豺狼”胥準神情悲憤地說道,“洛盟主待你恩重如山,你豈能做出”
“罷了”荀再山打斷道,“我們中與此人有舊的何止一兩位但昔日我們認識的柳尋衣根本就不存在,從始至終,此人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狡猾之徒,卑鄙之輩他連器重他、栽培他、甚至願將自己女兒許配給他的洛盟主都不肯放過,可見此人的心腸何其歹毒”
“廢話少說”童鼎大刀一揮,直指神情複雜的柳尋衣,喝道,“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們或許能留你一個全屍”
“多謝閣下的美意,但我現在還不能死”柳尋衣將酒碗放在桌上,似是喃喃自語,似是說給死去的洛天瑾,又彷彿說給在場的衆人,“如果你相信我,待我解決眼下的麻煩,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諸位,柳尋衣分明在故意拖延時間,他在等官軍馳援”
“休聽他一派胡言,我們動手”
“嗖”
“噗”
“額”
然而,未等距離最近的一名三義幫弟子揮刀上前,酒樓外陡然傳來一道細不可聞的破空聲響。
緊接着,一支利箭宛若一道黑色閃電,自窗口倏忽而至,詭異地穿過人羣間的縫隙,不偏不倚地射中那名弟子的咽喉,令其當場斃命。
“嘶”
見此一幕,衆人無不大驚失色,紛紛遠離窗口,找地方閃避。
“大家小心,外邊有人放冷箭”
唐鈺伏身在窗沿下,小心翼翼地探頭觀瞧。他想找出放冷箭的人,結果卻徒勞無功。外邊嘈雜混亂,對面茶樓聚滿看熱鬧的百姓,因此根本分辨不出是誰暗箭傷人。
“難怪柳尋衣敢堂而皇之的露面,原來他早有準備,故意引我們上鉤”
聞言,衆人無不面露憎惡,一個個恨的橫眉豎目,咬牙切齒。
然而,身處漩渦中心的柳尋衣卻是一臉茫然。他今日只約見趙禥,並未佈置什麼埋伏,更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何人在外邊暗放冷箭
“老子偏偏不信邪”
“嗖”
“噗”
“額他媽的”
當童鼎起身衝向柳尋衣的瞬間,又一道利箭呼嘯而至,萬幸童鼎早有防備,及時閃躲,方纔令刺向其咽喉的利箭偏離原來的目標,深深沒入他的肩頭,將其肩胛骨生生射穿,疼的他忍不住破口大罵。
“外邊的冷箭意在保護柳尋衣”胥準眼神一動,急忙提醒道,“只要不靠近柳尋衣,便不會有危險。”
“柳兄勿慌,我來了”
正當衆人面面相覷,思忖對策之際,一道緊迫而憤怒的呼喊陡然自樓下傳來,登時令衆人臉色一變。
緊接着,滿臉殺氣的秦衛手持利刃,心急如火地衝上二樓,在柳尋衣詫異的目光下,秦衛不假思索地橫身護在他面前,義無反顧的替他與江湖衆人對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