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凡無特殊事宜,洛天瑾皆會邀耶律欽、洵溱至書房密會,往往一敘便是大半天。
其目的有三,一者,將最新蒐集的情報與二人分享,揣度大宋、蒙古和金復羽三方的下一步意圖。二者,伺機打探少秦王的籌備情況。三者,牽制耶律欽和洵溱的精力,方便謝玄等人祕密招兵買馬,培植自己的“御林軍”。
十一月二十七,上午。
洛天瑾一如既往地與耶律欽、洵溱在書房密商大事。府中其他人,則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柳尋衣和洛凝語的婚事,上上下下無不喜氣洋洋,忙的不亦樂乎。
“砰、砰砰。”
突然,一陣敲門聲將洛天瑾三人的對話打斷。
“什麼事?”
“府主,沈老爺前來拜訪。”書房外傳來洛棋的聲音。
“沈老爺?”洛天瑾一愣,轉而看到面色古怪的耶律欽和洵溱,臉色瞬間一沉,不悅道,“我早已拒絕朝廷的招安,他們又來作甚?”
“回稟府主,今日只有沈老爺一人前來,趙大人並未同行。”
“哦?”
洛天瑾心生好奇,剛欲作答,耶律欽卻搶先開口:“既然有客到訪,不如我二人先行迴避。”
“不必!”洛天瑾知道耶律欽故意試探自己,於是大手一揮,義正言辭道,“你們不是外人。”
說罷,洛天瑾向洛棋吩咐道:“請沈老爺書房一敘。”
“是。”
片刻之後,神情憂鬱的沈東善來到書房。當他看到坐在一旁的耶律欽和洵溱時,先是一愣,而後看向洛天瑾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古怪之意。
“沈老爺,請坐!”
洛天瑾看出端倪,卻不動聲色,戲謔道:“是什麼風將沈老爺吹來?你可是大忙人,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常人想見你一面簡直難如登天。”
“洛府主休要說笑。”沈東善尷尬道,“如今的我已是深陷泥沼,實在無力脫身。唉!”
“沈老爺何出此言?”
“沈某夾在洛府主與趙大人之間,好生爲難。”沈東善苦笑道,“一位是朝廷欽差,一位是武林盟主,沈某誰也得罪不起。”
“哦?”耶律欽眉頭一挑,別有深意地問道,“沈老爺言下之意,莫非趙大人仍不肯放棄招安?”
聞言,沈東善眼神一動,下意識地輕笑兩聲,並未作答。
“沈老爺似乎有話想說?”洛天瑾眉頭微皺,小心試探道,“不知……可否與洛某有關?”
“倒是與洛府主沒有直接關係。”沈東善沉吟道,“與招安一事……也無直接關係。”
聽到沈東善的回答,洛天瑾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他最擔心沈東善是爲“借錢”一事而來,在耶律欽和洵溱面前暴露自己的私心。眼下聽到沈東善的來意與自己無關,心中不禁踏實許多。
“沈老爺爲何而來?”
面對洛天瑾的追問,沈東善面露猶豫,含糊其辭:“這……這……”
“沈老爺不必顧忌,寧王爺和洵溱姑娘是洛某的朋友。”洛天瑾笑道,“有話但說無妨。”
洛天瑾此言,令耶律欽甚是受用,眉宇間涌現出一絲得意之色。
“既然如此,沈某也不再兜圈子。”沈東善正色道,“敢問洛府主,三天前可有府上的人去過祥雲綢緞莊?”
洛天瑾眉頭一皺,點頭道:“確有其事,當日尋衣和語兒去試穿喜服。”
“當日,趙大人也曾去過祥雲綢緞莊。”
“什麼?”
只此一言,令洛天瑾臉色驟變,眼神登時變的緊張起來。
見狀,耶律欽和洵溱暗生疑竇,下意識地對望一眼。
“沈老爺如何得知?”
“其實,祥雲綢緞莊是沈某的買賣,此事由下人回稟。”沈東善直言不諱,“趙大人與洛夫人曾在祥雲綢緞莊單獨一敘,約莫……一炷香的功夫。”
“嘶!”
最擔心的事仍舊發生,霎時間,洛天瑾的臉色陰晴不定,眼神忽明忽暗,腦中飛速盤算着對策。
“沈老爺可知他們談論過什麼?”
沈東善苦澀搖頭,解釋道:“他們在二樓茶廳密會,趙大人不許旁人靠近,因此對於他們的談話,沈某無從知曉。”
“這……”
“我知道洛府主拒絕朝廷招安的心意已決,沈某今日前來,絕不是爲搬弄是非,而是想讓洛府主三思而後行。”
“什麼意思?”洛天瑾一臉茫然,儼然沒聽懂沈東善的來意。
“洛府主與夫人……最好在招安的態度上保持一致。既然拒絕,便拒絕到底,千萬不要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以免適得其反,節外生枝。”
其實,沈東善根本不知道洛天瑾和凌瀟瀟鬧翻的事,他以爲洛天瑾又在耍什麼陰謀,故意派凌瀟瀟密會趙元,因此心懷不滿,前來勸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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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凌瀟瀟早已和洛天瑾離心離德,她私會趙元更非洛天瑾的意思,而是擅自做主。
如果沈東善知道前因後果,一定不會如此莽撞。畢竟,出賣趙元,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一次,沈東善爲讓自己儘快脫身,的確犯下一個疏忽。
但也因爲他的疏忽,讓洛天瑾及時得知真相,險些錯漏一個隱患。
此時,耶律欽和洵溱的心中思緒萬千,但表面上卻沉默不語,局外人似的靜靜聆聽。
“多謝沈老爺提醒。”洛天瑾也不點破,幽幽地問道,“敢問沈老爺,當日還有誰在祥雲綢緞莊見過趙元?”
“這……”沈東善滿眼困惑地望着洛天瑾,遲疑道,“洛府主何必明知故問?當日,只有夫人見過趙大人。洛小姐和柳執扇在試衣,許門主和凌門主在門口守着。”
“語兒、尋衣、許衡、凌青。”洛天瑾的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沈老爺坦言相告。”
“怎麼?”沈東善終於察覺到一絲異樣,登時心頭一動,錯愕道,“難道洛府主不知道此事?”
“知道,我當然知道。”洛天瑾似笑非笑,語氣十分古怪。
話雖如此,但沈東善已漸漸意識到,自己或已犯下一個天大的錯誤。
他本想借花獻佛,儘早了卻洛天瑾與趙元之間的糾葛,好讓自己金蟬脫殼。卻不料,因爲自己的思慮不周,一時衝動,竟犯下彌天大錯。
無奈木已成舟,沈東善不可能讓時光倒流,因此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