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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恨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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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洛天瑾辭別後,唐阿富直奔江邊,與常無悔等人一起趕回絕情谷。

    危局已解,一路無話。正午時分,唐阿富獨自一人來到流觴渡。

    歷經整整一天一夜的瓢潑大雨,此刻終於迎來晴天碧日,惠風和暢。生長在水邊的一株株野草,彷彿一夜之間從沉睡中甦醒,爭先恐後地綻放出一朵朵五顏六色的小花,散發出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芬芳。

    唐阿富一人一劍,靜靜佇立在流觴渡口,背倚煙波萬頃,江天一色。面迎柳煙花霧,杏雨梨雲。舉頭千峯百嶂,頷首柳暗花明。芳草萋萋,碧水如茵,一步一景緻,一眼一迷離,鬼斧神工,美不勝收,令人心思神往,流連忘返。

    想當年,心灰意冷的唐阿富自忘情崖一躍而下,本想就此結束自己苟延殘喘的性命,卻不料天無絕人之路,讓他隨波逐流至此,在流觴渡聆聽蕭芷柔的諄諄教誨,並且大徹大悟,二世爲人。

    自那以後,唐阿富便將流觴渡視爲重生之地。故而每每到訪於此,皆如大夢初醒,在此癡站許久,發呆許久。

    “阿富,你受傷了”

    天籟之音悄然響起,輕紗蒙面的蕭芷柔自草屋內緩緩而出。此刻,她看向唐阿富的眼神中,略帶幾分擔憂之意。

    “見過谷主。”

    唐阿富恍然驚醒,匆忙收斂心情,畢恭畢敬地朝蕭芷柔跪拜施禮。

    “起來吧”

    行至近前,蕭芷柔不由分說地拽起唐阿富的手腕,爲其細細診脈。片刻之後,方纔如釋重負般暗鬆一口氣,道:“還好,沒有內傷。”

    唐阿富心中感動,連忙撣去衣袍上的塵土,應道:“谷主不必擔心,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既是摔跤,爲何胸口會留下腳印”蕭芷柔嗔怒道,“休要騙我,你究竟與何人動手”

    “谷主放心,不是崑崙派的人。”唐阿富知曉蕭芷柔的心思,趕忙解釋道,“我已和殷白眉商議妥當,日後我們與崑崙派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金劍塢和其他門派的人馬,昨夜已陸續離開江州,風波已平,谷主無憂。”

    蕭芷柔黛眉微蹙,將信將疑道:“金復羽肯善罷甘休”

    “由不得他不肯。”唐阿富冷笑道,“昨夜,殷白眉反戈一擊,險些將金復羽置於不仁不義的尷尬境地,實在精彩。至於其他門派,更是自顧不暇,早已沒心思繼續留在江州。”

    “殷白眉爲何反戈一擊”蕭芷柔狐疑道,“難不成是你們說服了他”

    “我們可沒這個本事。其實,真正令殷白眉和金復羽決裂的人是是”唐阿富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卻始終說不出下文。

    見狀,蕭芷柔不禁柳眉微挑,眼中浮現出一抹若隱若現的瞭然之色。

    “他來了江州”蕭芷柔的聲音聽上去不太自然,但她努力平復着內心的波動,讓自己看起來儘量鎮定。

    唐阿富心中躊躇,勉爲其難地應道:“是,姓洛的來了。”

    蕭芷柔的臉色陡然變的難看至極,追問道:“你的傷也是拜他所賜”

    “是。”

    聞言,蕭芷柔驀然轉身,似乎不願讓唐阿富看見她的眼神,凝聲道:“他爲何傷你”

    “姓洛的想見谷主。”唐阿富直言不諱,“我不肯,他便惱羞成怒,對我出手。”

    “你做的對。”蕭芷柔的心情漸漸平復,頷首道,“我的確不想見他。”

    “谷主”唐阿富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吞吞吐吐地問道,“你與姓洛的之間究竟有何瓜葛”

    “何出此言”

    “他是不是曾經傷害過你辜負過你欺騙過你”唐阿富炮語連珠似地追問道,“我的意思是情傷。”

    “阿富,你今天的問題太多了”

    “一提起谷主,姓洛的就像變了一個人。”唐阿富將心一橫,一股腦地將心中不解傾吐而出,“雖然我不是他,但我畢竟是個男人。我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他對谷主你似乎餘情未了”

    “住口”

    話音未落,蕭芷柔突然變臉,剛剛的溫柔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陰寒刺骨的冷厲之意。

    “谷主恕罪”唐阿富大驚,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阿富,有些事不該你知道,你也不該好奇。”蕭芷柔語氣如冰,訓斥道,“你需謹記,姓洛的永遠都是爲師不共戴天的仇人”

    “記下了。”

    “以你的武功,絕不是他的對手。”蕭芷柔話鋒一轉,又道,“以我對他的瞭解,姓洛的一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你後來如何脫身”

    “幸得龍象山出手相救,我才能逃過一劫。”唐阿富如實回稟。

    “龍象山”蕭芷柔語氣一滯,沉吟道,“他們爲何

    救你”

    “不知道。”唐阿富搖頭道,“不過他們親口承認,去年夜襲賢王府,也是爲救被囚禁的絕情谷弟子。”

    “是嗎”蕭芷柔沉吟道,“我一直以爲他們的目標是唐門的兩位長老,順便找一找賢王府的晦氣。卻沒想到,龍象山竟是衝着我們來的。”

    “我們與龍象山素無瓜葛,他們爲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幫我們”唐阿富不解道,“他們此番前來,似乎也是想替我們解圍。”

    “怪事。”蕭芷柔愁眉不展,苦思無果,“龍象山與我們素昧平生,究竟爲何要幫我們”

    “據傳,龍象山和蒙古人走的很近。”唐阿富揣度道,“他們會不會是奉蒙古人之命,想招我們入夥”

    “不無這種可能”

    “對了”唐阿富眼神一正,迅速從懷中摸出一封鼓鼓囊囊的書信,解釋道,“這是龍象山給谷主的信。唐軒說,谷主有任何不解,只需一看便知。”

    蕭芷柔滿腹狐疑地拆開書信,見紙上題着十六個蒼勁有力的小字。

    “九月初九,華山之巔。瑤臺雪恥,再候伊人。”

    一見此信,滿心費解的蕭芷柔頓時眼神一凝。黛眉緊蹙,隨之迅速舒展,繼而再蹙、再展轉眼已是重複數次,千滋百味縈繞一刻,百感千愁集於一時,一股難以名狀的驚駭之意,瞬間涌現在她的眉宇之間。

    驚訝、懷疑、悲傷、痛苦、酸澀一時間,萬千思緒一股腦地涌入心田,令其心潮起伏,面無人色。

    “谷主,你這是怎麼了”唐阿富從未見過蕭芷柔如此失態,當下有些手足無措,躊躇道,“龍象山邀你去武林大會谷主若不願意,我們不去便是。”

    說罷,唐阿富又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遲疑道:“敢問谷主,這句瑤臺雪恥是什麼意思”

    然而,對於唐阿富的滔滔不絕,蕭芷柔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她雙手顫抖地捧着書信,眼神倉惶地來回顧盼着短短的十六個字。

    “谷主,信封裏”唐阿富伸手一指搖搖欲墜的信封,提醒道,“似乎還有別的東西”

    聞言,蕭芷柔的精神猛然一震。她迅速調轉信封,迫不及待地將“鼓囊之物”傾倒而出。

    須臾間,一對兒龍鳳玉墜滑落而下,不偏不倚,正落在蕭芷柔的掌心。

    這是一對兒小巧而精緻玉墜子,僅有指甲蓋大小,造型是一龍一鳳,玲瓏剔透,圓潤無暇,栩栩如生,巧奪天工。打眼一看,即便外行也知道此物定然價值不菲。

    一見這對兒玉墜,神思恍惚的蕭芷柔竟是“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兩行清淚猶如江河決堤,抑制不住地簌簌而落。

    這一幕,令猝不及防的唐阿富大驚失色。在他的印象中,蕭芷柔一向冷若冰霜,山崩於前仍能面不改色。喜怒哀怨在她的臉上極少見到,如今日這般泫然流涕,泣不成聲,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此刻,蕭芷柔哪裏還有半點絕世高手,亦或武林魔頭的影子她手中緊緊攥着那對兒玉墜子,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泣不可仰,痛不欲生。

    此情此景,莫說情同母子的唐阿富見了心如刀割,五內俱焚。想必世間任何一人看見,都會情難自已,黯然神傷。

    絕世高手,傾城佳人,此時竟哭的如同一個孤立無親,悽楚無助的小女孩一般,我見猶憐,惹人心疼。

    她這一哭,似乎要將埋在心底幾十年的委屈與酸楚,盡情宣泄出來。再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甚至顧不上絕情谷主該有的體面,直至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侯在一旁的唐阿富只是默默流淚,卻一言不發。雖然他不知道蕭芷柔究竟經歷過什麼,但他知道默不作聲的陪伴,此時此刻,勝過萬語千言。

    濃郁的悲情不知持續多久,當蕭芷柔從回憶中漸漸清醒,不由自主地仰天而嘆時,才發現夕陽晚霞早已籠罩天穹。

    “阿富,爲師在你面前出醜了。”蕭芷柔的聲音有些嘶啞,但依舊動人。

    “谷主,想必九月初九”唐阿富苦笑道,“你應該會去華山吧”

    “不錯”蕭芷柔點頭道,“我尋找他二十幾年,沒想到他竟然躲進龍象山,還變成龍象山的聖主。”

    “他龍象山聖主”唐阿富錯愕道,“莫非谷主認識龍象山聖主”

    “我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豈能不認識”

    “嘶”

    “只不過,我苦尋他二十餘載,卻並非想要敘舊。”言至於此,蕭芷柔的眼神陡然一正,凝聲道,“而是要向他討回屬於我的東西。”

    “武林大會之日,姓洛的也會出現,難道谷主不怕與他相見”

    聞言,蕭芷柔神情一滯,隨之冷哼一聲,不容置疑道:“我要討回的東西,遠比一個姓洛的重要的多。故而九月初九,華山之巔,我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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