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蹲在地上,瞧着溼冷的泥裏地重重的鞋印。
“穿的是皮鞋,個頭不到一米五,揹着劉浩鼎,劉浩鼎的腳還拖着地。你看這兩行痕跡。”
強光手電一照,王博看得更清楚。
“馮哥,這人不是大力王,你就有點虛啊,這都沒追上”
馮思加老臉一紅:“我用盡全力了,他跑得比兔子還快,我還開了槍,可都打在劉浩鼎身上了。”
“人死了,倒好拿來做盾牌,只是他偷走劉浩鼎的屍體幹什麼”
“摩托車牌我讓人去查了,不過能找到人的可能性不在。”
還用你說嗎
王博總感覺事情詭異不對勁,沒人會好端端的冒險去盜劉浩鼎的屍體。
“你先回去吧,我來追查就行了。”
“好。”
劉浩鼎醒了,霸王舉鼎的藥勁終於過去,但他捂着胸口爬不起來。他一扭頭,就感到一陣空蕩,一眼看見對面鏡子裏的自己,臉色一變,一身冷汗冒出來。
鏡中的劉浩鼎半顆腦袋沒了,上半身還有十多個彈孔,貼着紗布。
牀頭和一旁的櫃子上擺着各種陶土罐子,大大小小的,不知裏面裝了什麼。
房間裏都是濃烈的草藥味,難聞得要命。
記憶終於浮起來,他想起了自己是在跟“愛麗絲”在一起時,被人從後面兩槍擊中,又被爆了頭。
後來一個人跑出來抱着他跑,然後是那人救了我
吱
門開了,劉浩鼎下意識的找槍,卻落了個空。
一個留着山羊鬍的矮子託着碗,眼神冰冷地站在門口。
“想找槍我早收起來了,來,喝了這碗藥。”
那人將碗舉過去,劉浩鼎接過藥說:“是你救了我你是什麼人”
那人不單矮,還長得奇醜,眼睛如黃豆爛般大小,偏長了個蒜頭鼻,人中極短,嘴也是歪的,說起話來,能看出牙還掉了幾顆,有點漏風。
“我救了你,你態度應該好一點,不然,我能救你,也能殺你。把藥喝了。”
劉浩鼎張嘴就喝光了藥。
這才感覺藥份外粘稠,不像一般的中藥。像是加了些不可描述的東西。
“你先躺着,等半個時辰後,我再餵你吃藥。”
時辰劉浩鼎注意到他的用詞,爲什麼不說一個小時
矮子走到屋外,院子里居然有七個藥爐同時在煎藥,一個少年握着扇子在扇風。
“那傢伙找我們的麻煩,你還救他做什麼”
“你懂什麼那是誤會,救了他,自然有妙用。”
“你想讓他報答你他是傭兵,有的是錢吧”
“你小小年紀眼裏就只有錢”
“我要存錢娶老婆,可不像你一樣,都五十了還打光棍。”
“你再說一句”
“怎麼你想跟我動手我告訴你,我是師兄你是師弟,門規都不遵守了”
一句話說得矮子泄氣,頓感矮了半截。可少年說得也沒錯,他入師門才十年,可少年一生下來就入了師門,因爲少年是他師父的兒子。
“人是師父讓我救的,他老人家還沒回來”
“在金陵呢,他想會會那姓王的。”
“哼,跟姓王的也沒仇,會他做什麼”
少年拉過張竹椅,翹起二郎腿坐下:“我爹嘛,就愛長見識,那姓王的在金陵混得風生水起,止血膏、解酒靈丹,都是難得一見的靈丹妙藥,他想看他有什麼能耐。”
“那也犯不着他老人家親自走一趟我去就行了。”
“你,輩份還不夠”
“哼,那姓王的怎麼論輩份他又不是我們天醫門的人。”
劉浩鼎隔着門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天醫門三字,讓他一驚。
王博不是天醫門的,可這二人卻是自己受這樣重的傷,他們都能救得了,難道這符醫還真有一套
“他師父跟我們師祖認識,從那一輩論起,我爹跟他就是同輩,我倆去都要矮一截。”
“哼,哪有這麼論的”
少年敞開着背心,天都快零度了,他卻一點不怕冷,還拿着扇子在搖。
“我爹要那麼論,你敢管”
矮子不吭聲了,指指藥爐說:“一天六碗藥,你好好喫吧,體火這般旺,早晚燒死人。”
少年嗤笑一聲:“我生下來就是扛着火爐,這叫自帶丹鼎,你懂個屁。還是你想詛咒我死好把天醫門的門楣給扛了我說老師弟,你想太多了。”
矮子罵了幾句,走到院外,一腳將院門口的煤堆踢翻,罵罵咧咧的走了。
“姓劉的,聽得也夠久了吧要不出來聊聊”
劉浩鼎下牀走到院外,粗一看這跟普通的農家院沒區別,但除這院子四周再無其它建築。
後面山勢雄渾,一望無邊,此地像是在山谷裏,一條斜長小徑直通遠處,還能聽到山泉聲響,想必接了水通到院裏。
“你們救我爲什麼”
“見死不能不救,二也是
爲了錢。”
“救了我的命,我不會少了你們的費用。”
“那就好。”
少年把扇子一放:“你中的藥叫霸王舉鼎,藥效我也不說了,你也清楚。我那老師弟救你回來,可花了一週的時間才救活你,光是切掉你腦袋,就花了兩天。”
一週了
劉浩鼎一怔,腦袋凹下去一大塊,還能不成植物人,已是僥倖了,也不能強求別的。
“他還給你做了個帽子,鐵的,等他回來拿給你吧。”
“多謝。”
少年又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時候能走你身體還未全復,再喝三天的藥,把錢結了,想走隨時能走。”
“好。”
劉浩鼎放下心來,人只要活着,總有辦法,仇慢慢來報。
少年起身,走到院角,手往地裏一抓,扯出條尺許長的大蜈蚣,走到一個藥爐前,打開藥壺,扔了下去。
“別怕,不是你喫的,是我喫的。”
“你倒不怕冷。”
“我天生丹鼎,體內五火交旺,需要時時壓制。這山谷中自有冷風能蓋住我體內火氣,也要用各種藥物壓住火勢,不然,我用不了三天,就會火毒攻心,燒成炭灰。”
少年嘆氣道:“我這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農民院了。”
劉浩鼎也無話可說,走到門外,看着不遠處的山泉。
泉水上一層浮雪,下面還有泉水流動,清澈見底,還有些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