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君跟着王博徐姝麗下山,嘴裏不停地說着:“秦坤就是個壞蛋,每起牀就喝二兩,喝了酒就打我媽。早上就提着根釣竿去河裏釣魚,能釣到魚,就拿到鎮上賣,釣不到魚,一天就喝西北風了。晚上又喝,又打我媽,還打我。”
聽話裏徐美君的怨氣可不小,也怪不得她了,誰攤上這麼個繼父,也是上輩子殺人放火的事幹太多了。
“我妹年紀小,我爸死的時候,不到半年,秦坤就跟我媽好上了,我那時正準備嫁到趙家,想來都是圖那筆彩禮。”
“可那彩禮錢,一多半都賠給人家了啊。”
徐姝麗姐妹的父親當年開車撞死了人,自己也死了,要不也不會嫁到趙家。
“剩下也幾個錢,都想着能給美君讀書,我一嫁過去,秦坤就和我媽結婚了。”
徐姝麗徐美君你一句我一句的,王博聽得直皺眉,這個秦坤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美君來過我們這兒”
“來過,你不在,她想跟我們過。”
徐姝麗說着將妹妹的袖子一拉,就看胳膊上都是淤青。她和徐姝麗一樣,膚色白嫩,讓那淤青更加明顯,看上去是用藤條給抽的。
王博怒道:“都是那秦坤打的”
“是,他喝多了就打,我從小被打到大的。”
徐美君咬得腮梆子都發疼,說起這些事,她就害怕。
“美君上到初二就退學了,要能讀到現在也快高考了。”
王博想起來徐姝麗曾提過妹妹剛成年。
“我就每天去幫鄰居打豬草換些錢買米買油,這幾年也沒幹什麼。”
算起來,徐姝麗也是剛嫁到趙家的時候,徐美君就被逼着退學。這個秦坤還真是個畜生。
“上車。”
拉開車門,讓徐姝麗和徐美君上去,王博就開車直奔雞鳴驛。
天王村雞鳴驛雖隔得不遠,從筆架山就能看到遠處青山如黛一座座高山連綿不絕的地方,那就是雞鳴驛了。
從公路走,也就是十幾裏地,但王博很少過去。要去青河鎮,是走的另一頭,不路過雞鳴驛。再加上幾十年前,兩村就因爲搶水源幹過好幾仗。
槍炮都動過,說起來,根本就是世仇,也沒必要去那邊。
現在不一樣了,都二十多年沒幹過架了,鍾林又在那種蒲公英,也算是有合作。
就不知秦解放跟秦坤是什麼關係。
“他們是本家,秦坤的爸是秦解放的沒出五服的堂弟。”
王博心想難怪秦坤敢那麼囂張,一看這姐妹二人都一臉神傷,就安慰說:“他打死了人,這事絕對不可能放過。你報警了嗎”
“報了。”
“到底是怎麼出事的”
徐美君說:“他晚上喫過飯,就說起問姐姐要錢的事,說姐姐翅膀硬了,他說話不管用了,我媽也不肯幫他要錢,也不知姐姐是不是我媽親生的。我媽氣得頂了他一句,他就跑到後屋拿了柴刀一刀砍在了我媽的脖子上”
說着,徐美君眼眶泛紅,徐姝麗忙握住她的手。
“砍死人他走了嗎”
“沒,他還在繼續喝,我嚇得跑了出去,一路跑到這裏”
王博也不知說什麼好,總不能說徐美君應該拿起刀劈回去吧那秦坤在徐家都五六年了,沒事就打徐美君,徐美君從小被他打到大,早就在他的淫威之下被嚇得沒了主見。
能跑來求助,已經不錯了,還能指望她能奮起反抗,反殺秦坤嗎
說着話就到了村口,由於村村通工程的關係,村裏的路還是比較平順,只是一眼看過去,房到就比天王村要差遠了。
雞鳴驛的青壯也有不少在城裏打工,可也有不同。天王村從古至今都禁賭,哪怕是趙山虎在做村長,都下了死命令,誰要敢耍錢就直接趕出村外。
雞鳴驛則有不少的賭棍,牌九、扎金花、數玉米、盤棍棍什麼都來。
不單在村裏賭,在村外也賭,村裏不多的幾棟小洋樓,都是家裏沒有賭棍的老實人家。
還有最高那棟三層樓的就是秦解放的。他是村長,自然能搞到錢了。
除了到村口的路,往裏走就窄得要命了,車只能停在外面,好在徐家就靠着村口不遠,數過三家就是了。
徐姝麗都五六年沒回來了,站在外面還愣了下神,才快步帶着徐美君跑過去。
一座平凡無奇的黃土房就是徐家,門還敞着,裏面點着燈,一個男的在那裏喝着酒,罵罵咧咧的,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躺兩三米外的門邊。
從血跡看,她是先被砍了一刀,搖晃着想要逃出去,倒在門邊的。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裏,老子抓你回來就弄死你”
一瓶用可樂瓶裝着的散酒喝了一半了,男的手旁還放着個蛤蚧酒的小杯子,喝了口,就拿可樂瓶加酒。
桌上擺着四道菜,一盤花生米吃了一大半,一道素炒上海青,一道絲瓜炒
肉,一碗蛋花湯,這些也都吃了個七七八八。
那把砍死人的柴刀還放在桌上,刀刃上還都是血
“媽”
徐姝麗一衝進去就撲到女人身上,眼淚瞬間滾落。
當初爲了家裏能賠上錢,把她嫁到趙家,她是有怨氣的,後來又說剋死了趙兵,趙兵沒圓房可就死了。更是說剋夫克父,是個掃把星,不讓她回家。
眼見母親死於非命,什麼怨氣也早就沒了,徐姝麗更想到,這些年來不讓她回家,趙兵死也留她在趙家受苦,都是秦坤出的主意。
徐美君也撲了上去,姐妹倆哭得跟淚人兒似的,跪在血泊裏,扶着脖子都斷了半截的母親。
一扶起身體,脖子就一歪,竟然快要掉下來。
王博不用看就知道沒救了,嚴重到這種地步的外傷,除非是在砍傷的一瞬間就拿止血膏將傷口封住,在短時間內送到醫院進行縫合包紮,同時輸血,再將血管動脈都修復,不然定然會失血過多而死。
“哭個屁”
秦坤一拍桌子,徐美君居然被嚇得一屁股坐在血裏,手一鬆看着母親又摔下去,腦袋差點斷下來,哇哇地大聲哭起來。
“老子說了你哭個屁剛纔跑去哪裏了廚房裏還有條魚還不快給老子燒好了端上來”
秦坤拿起柴刀就走上來,走路都還打擺子。
“你殺了我媽我要”
徐姝麗眼睛紅得像是灌了血,握緊拳頭站起來,渾身都在發抖。
“是,是姝麗哈哈,你是來給我送錢的嗎我就說了,我可是你爹,你能不給我錢嗎來來,讓爹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