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靠近玄武湖的私人會所,僅是座三層高的獨幢小樓,看風格應該是民國時留下來的,也不知是哪位軍閥的私宅改造的。
靠窗的房間裏,只有粉姐和王博兩人。窗外樹影被風一吹,如波盪漾,極其涼爽。
服務生推開門,將兩碗冰鎮的冰糖蓮子羹端上來。
王博喝了一口就斬釘截鐵的說:“那是大十字的人留下的記號,你什麼時候得的病”
粉姐擦了擦嘴,笑說:“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神祕,竟然認出大十字的記號了。是的,我五歲時重病了一場,被父親送到了大十字,那裏的人把我救回來了。記號是注射他們醫院的破傷風疫苗時留下的。”
王博哼道:“那些洋鬼子,就喜歡玩這套,連注射器都是改造過的,在他們那看病,就跟畜生一樣,要打上標記。”
粉姐歪歪嘴說:“能救回我這條命就不錯了,我還能說什麼”
“那你胸部的燙傷呢你爸打翻開水壺了還是你跳到洗澡盆裏了”
粉姐眨眨眼說:“你繼續猜啊。”
“沒那興趣,”王博翻着菜單,發覺這鬼地方的菜比一般五星級酒店還貴,“以你的財力,想必找了不少整容醫院了吧疤痕修復手術現在也不難,但不留疤容易。你這燙傷時間太長了,就算去了疤也容易增生。點陣激光磨削術考慮過嗎沒用的,就算做了手術,也不能完美無缺。甚至會造成你的皮膚形成深淺不一的色塊。我想你是個完美主義者,不能完美無缺,你不會同意的。”
粉姐一臉詫異,王博說的一點都沒錯,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理。
她哪知道,王博一年多前開始行醫,師父爲了磨鍊他,他一年下來看診和做的手術檯數都是天文數字。
一些基本的病人心理的推測,還是能想得到的。
“先談解酒丸的事,”王博將菜單放下,他看了都肉疼,決定把點菜的權力交給粉姐了,“你要能找到藥廠能合作,我可以提供配方。但我醜話說在前面,解酒丸裏最主要的一味藥就是神仙草。神仙草的供應量有限,一年的產量也有限。”
粉姐緩緩點頭:“按你說的你六我四。”
“不,你三我七”
“你要變卦”
王博哼道:“你騙了我幾個月,讓我懷疑跟我打交道的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妖婆,不該給你一些教訓嗎”
粉姐一愕,跟着拍手大笑:“好好,那你以後叫我粉妹行了吧”
“粉妹這名字不大好聽吧。以前有部電影叫白粉妹,後來那些染上毒癮的女孩在廣東都叫粉妹。”
“孫齊兒,你叫我齊兒吧。”
粉姐伸出手,王博輕握一下:“點菜時少點些,喫不完別浪費。”
孫齊兒掩嘴一笑,一雙眼睛靈動的轉轉,敲敲桌子叫進來服務生:“照慣例吧。”
“知道了,粉姐。”
王博瞧着五道菜端到小方桌上,把早準備好的配方交給了孫齊兒。
“合同還沒簽,你不怕我毀約”
“我看人還沒走過眼,你打算做第一個嗎”
孫齊兒把配方隨手放進了揹包裏,喝了口枸杞人蔘雞湯,才問:“你有辦法讓我身上的疤痕都消失還不影響到肌色”
王博抓着雞腿在啃,這五道菜都稀鬆平常,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山珍海味,既然是孫齊兒的慣例,她就不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
聽到這話,才擡起頭說:“我先要確定你身上有多少處疤痕,你要脫得一乾二淨,連內褲都不剩,我還要拿放大鏡,一寸地方都不放過。”
孫齊兒竟臉都沒紅一下,大方地說:“你是醫生,你讓我脫我就脫,只要你能做到。”
“疤痕面積的大小,確定了手術的難度,有的需要植皮,有的還需要多種手術方式配合”
孫齊兒微微點頭,這些她都懂,她想知道的是,王博能不能像他說的一樣。
“我都不用。”
孫齊兒這時才驚住了:“你的意思是”
“你別管就是了,我能讓你渾
身一點疤傷都不留。”
王博有信心,她對王博也莫名有些好感,至少,剛纔王博拿出配方的態度就很大氣。
“那抽個時間,你幫我做個全身檢查。”
“你發微信吧。”
“好,有幾件事要告訴你,”孫齊兒正容道,“林荷和南京別的勢力以後都不會找你麻煩了,但南京以外的我管不了。”
王博一笑,擦擦手說:“也不用你管。”
孫齊兒微笑說:“我知道你有些手段,程大勳的下落連我都查不到。”
“想知道嗎”
“你會說”
“咱倆交情還沒那麼深。”
孫齊兒莞爾道:“你比馮思加說的還有意思。”
“這算是誇獎”
“你說呢”
兩人相視一笑,孫齊兒繼續說:“再一個事,那些在療養所裏的人,我希望你對他們好一些。有人打電話回家裏哭訴,說是你讓他們學豬爬。”
王博哭笑不得:“那是五禽戲好吧強身健體還能壯腎平氣,一點好不知道嗎讓褚九陳開放一個小時給他們用手機,就知道打小報告了”
孫齊兒不跟他爭這個:“解酒丸的合同我會讓馮思加送給你,我會設一家公司專門負責運營。”
“齊兒你辦事我放心。”
齊兒孫齊兒秀眉微蹙,可還是笑笑說:“後天吧,我去黃梁一趟,你在縣醫院等我。”
“這次我等你,下次換你等我。”
孫齊兒終於生氣了:“喂,你一個男人,能不能別這麼小氣”
“我是醫生,你是病人,求醫的哪能讓醫生等你”
這孫齊兒沒話說了,但她還是感謝了王博救下丁婉琳的事。
喫過飯,孫齊兒走到窗前伸了個懶腰,t恤稍短,露出了纖纖細腰,只是
在她那腰上也有數道燙傷疤痕,讓王博不禁想到,從外表到身材,孫齊兒與徐姝麗各有擅場,都是傾城之色,媚國之體。
可這些燙傷,未免美中不足,瞬間就被徐姝麗比下去了。
“你要能幫我去掉疤痕,我會給你足夠的診金。”
“我不打算收錢。”
孫齊兒一愣,這跟印象中的不一樣啊。
“你就像是一塊和田玉,這些疤痕就是石中的雜質,除掉雜質,就是極品。身爲一名人體雕刻師,我沒有理由再收你的錢。”
孫齊兒笑得眼都沒了:“你不是醫生嗎怎麼成了人體雕刻師了”
“整形醫生的話不就是嗎”
孫齊兒和他下樓:“你怎麼不買一輛車”
“我駕照快過期了。”
“這也是理由車管所的路你不認識嗎”
“我考慮考慮吧。”
孫齊兒將他送到汽車站就走了,她可不是馮思加,還要送他迴天王村,那怎麼可能。
王博買了票,正準備上車,就聽到個聲音。
“你不鬆手我叫了”
他一扭頭就看在一排入站區的另一頭,也是開往黃梁的班車口,小韓老師被個戴墨鏡的男人抓住手臂。
“你爸的病,前前後後花了十幾萬,那都是誰出的錢你沒點數嗎現在楠哥出事了,讓你去看看你都不肯你還算是人嗎”
小韓老師怒道:“是,那錢是他花的,可我爸的病也沒好,人還在家裏等死。他呢,怎麼對我的他打我的時候,你不也都在場嗎”
“事後楠哥不都跟你道過歉了嗎”
那男的見司機在催促上車,小韓老師要走,一把抓住她的包:“不行,你今天不能走”
“你鬆手”
兩人一掙,那雙肩包的揹帶就斷了,包也落在地上,幾瓶藥從裏面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