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太太和司聰的那幾個七大姑八大姨眼見着滿頭白髮蒼蒼的“神醫”對我敬若神明，還口口聲聲要求我賜教，頓時一個個瞠目結舌。
他們不會想明白的，畢竟，這些人對鬼醫一無所知。
我雖然在修爲上，被牝光拉下了神壇，像個單純的人間陽修者，但是，我終究是鬼醫，記憶裏的東西是忘不掉的。我曾經在宗庭山的密室靜修過，所有的人鬼妖靈經脈圖就像是一個個符號刻在我的心裏。
所以，面前的垂垂老者，他的見識在我面前不過就是個孩童，他一輩子所積累的經驗，還不及我所修鬼醫之術的百分之一。
“古先生，還是您說句話吧”司老太太爲了打破尷尬，只好朝最後的一個老頭求救。
這位被稱爲胡先生的老頭是四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看着他的外貌，我估計得有高耄之年不過，活到他這歲數，還能言語清楚，肢體自然，就已經着實不錯了。
老頭站起身，看了看我道：“孩子，你要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還年輕，氣盛正常。不過，等你的見識和你的年歲一樣長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了自己不過是流海一沙。”
老頭雖然也是說教之言，但是給人的感覺還不算討厭。只是，他不知道，我的見識確實和年歲已經足夠長了
“謝謝老先生的箴言，我一定謹記在心”我一笑道：“您老有何賜教”
老頭搖搖頭，淡淡道：“醫者仁術，探討而已，賜教談不上。剛纔你和三位同仁之間的對話和比試我看的清清楚楚，你絕非司少爺所說那麼簡單。年紀輕輕，卻有大醫之才，難得。不過，今天司太太請我們來，是想讓司公子了去心結，早日完成大婚。我不知道小先生爲何非要無中生有，非要杜撰出司少爺有病的事呢我們倡導不要諱疾忌醫，但也不能無中生有，望病而逃啊”
我一時有點語塞，畢竟，我答應和司聰過來，就是想知道羅樸更多的信息而已。
“司太太，其實我是這麼想的，這婚姻吧，應該是自由的，至少，司少爺的意見應該得到尊重，我建議”
“你建議什麼你建議我們家的事，用得着你建議嗎”
“就是，你就是個醫生，真把自己當成情感專家了，還和我們講道理”
“你知不知道，聰兒是司家的獨苗，這個企業是要由他繼承的”
我話音一落，一衆中年婦女便開始朝我猛烈開火。
“都不要說了，急什麼急要是我哪天死了呢還結不結婚還繼承不繼承企業是不是那時候你們都能安靜一點我的事，我做主，就這麼難嗎”
一旁的司聰臉色越來越差，突然猛然站起身，怒吼一聲
我發現這小子的情緒好像有點波動過大，當他發火的瞬間，好像一下子周圍的光線暗了不少，以至於他像是籠罩在了陰影裏。不過，等我一眨眼，發現什麼都沒變化，只有他的神情充滿了悲涼。
詭醫的直覺告訴我，事情有點不對。
“這樣吧，老朽這把年紀，從燕城而來總要有始有終。恰好這位小先生又證明說司少爺確實身體不太好，不如就容我們診治一下”姓古的老頭說着，擡頭看着我道：“小先生，不如這樣，你我各持司少爺一手，分別診治一番，最後在看是我們的眼力有問題，還是你的見識淺薄了些。可否”
老頭說的很誠懇，倒不像是爲了爭一家之長，我點了點頭，答應了
司聰拉了我一把，低聲道：“羅大夫，我請你來，就是想讓你以現代醫學的權威，震懾他們的。你怎麼還中了全套了，搞什麼望聞問切啊。我沒病，真沒病，可你隨便給我說個病不就行了嗎”
我淡淡道：“還是看看吧，萬一，你真有病呢”
司聰愣了下，搖搖頭道：“無語。羅大夫，你啊，你可是留學回來的啊，撒個謊不會嗎太死板了”
雖然這樣說着，可這小子還是賭氣地伸出了手，嘟囔道：“看吧，我看你們能看出什麼花來”
古老頭朝我做了個請的姿勢，便自顧自抓住了司聰的左手。
我正要也切脈，突然，古老頭的一個動作引起了我的主意。
只見他將手按在寸口之上後，用拇指反向迴環按了按。
我登時有點發怔，這不是鬼醫手法嗎
咱們前面說過，鬼脈和人脈相似，寸口一脈，分爲九道，統領十二經絡，但是，鬼脈是逆行運轉。剛纔這古老頭的反轉動作，分明就是鬼醫切脈的試探動作。
司聰的脈搏果然沒有問題，經脈穩重有力，正是青年男子該有的脈象。也就是說，這小子什麼大病都沒有，純屬裝病
老古頭朝我一笑道：“小先生，怎麼樣，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苦笑一聲，正要放手的時候，忽然感覺司聰每百下脈搏之後，有些潰散，猶如大江驟然失水。作爲尾脈，出現這種狀況，只能說明此人睡眠極差
司聰精神看起來不錯，但爲什麼會出現潰脈
我順着手厥陰經絡朝上一推，呼的一下，我好像看見了一抹黑霧從他身上飛了起來。但是，極其稀薄，一瞬間就沒了，我自己都沒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我眼睛花了
手厥陰關係一個人的腦神經狀態，和睡眠關係密切，不管怎麼說，這個司聰應該患有嚴重的失眠症。
我暗自思忖的時候，老頭好像也察覺到了異常，他好像也看見了黑霧，竟然驚慌之下，下意識用了鬼醫之法，朝着司聰的腦門就點了過去
這可不成，這是要滅魂燈的，他把司聰當成鬼了
鬼魂燈滅其一倒也沒什麼，可活人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少了一個魂火，直接就得休克過去
以上兩個動作足以說明，這老頭是個鬼醫
“古先生，三思後行”我極速出手，一把將老頭的手按了下來。
老頭一顫，瞬間晃過神來了，自己差點鑄成大錯，腦門一下子滲出了冷汗。
同時，他馬上也會意了，我也是個鬼醫，而且，道行比他高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小先生說的對，謝謝，謝謝”老頭鬆開了司聰的手，趕緊朝我點頭。
司太太一衆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這老頭爲什麼要朝我鞠躬，還唸叨着謝謝。趕緊問道：“古先生，怎麼樣，小蔥他是不是沒什麼事”
老頭沒吭聲，怯怯地看着我。
我淡定一笑，道：“先生只管按照自己診治的說”
老頭馬上道：“司少爺確實身體欠安，有異症，調養一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