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驚雷過後,因爲碧瑤衝上來帶給我的觸動,我當時有些失神,我甚至有點模糊剩下的三道雷到底落下來沒有
不過,很快我便從崔旗、阿雅他們看碧瑤的眼神裏知道了答案。那種眼神分明是看待外星人的神情,完全是驚訝和震撼。
老史更是喃喃自語不敢相信:“怎麼可能”
對啊,怎麼可能呢冥修的小姝、妖修的七爺、靈脩的嶽敖也不過僅僅各自替我扛了一道雷而已,碧瑤爲什麼能替我抗下三道天雷
我怔怔地看着碧瑤,碧瑤淡淡笑着看着我,她的眸子永遠都是乾淨如水,你根本無法從她那裏獲得答案。
此時此刻,一場大戰下來,我們中,沒有一個不負傷在身。
“木頭和劉大進怎麼樣了,大家都怎麼樣了”我焦急地問道。
崔旗抿了抿嘴,面色而凝練道:“師父,你甭擔心了,一切都好着呢就是半個山頭崩塌了,太歲地宮的氣孔已經消失了,而且大火正在蔓延,咱們趕緊撤吧”
這姑娘不會撒謊,我看的見她平靜神色裏的慌張。
“崔旗,稚川先生醫德篇裏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我看着崔旗的眼睛問道。
崔旗張了張嘴,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蒼顏臉上,開口道:“醫德至聖,誠字爲先,漫天誑語,猶如草菅人命”
“那坦白你告訴我,衆人到底都怎麼樣了”我大聲問道。
蒼顏嘆口氣道:“你別逼崔旗了,我說吧。嶽敖、偉戈受了內傷,馬賽克、牛奮和史剛他們都是皮外傷,不妨事,木頭的傷是有些嚴重,崔旗的診斷是重煞襲身,加上當時木爺本來又舊疾在身,所以一直昏迷未醒,但是氣息平穩只是劉大進”
“劉大進怎麼了”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說實話,玄冥老兒打劉大進的那幾招,招招要命,如果不是劉大進以憤怒宗硬抗,哪怕是換成我,也未必能扛得住玄冥的記記殺招。
蒼顏有些哽咽,低聲道:“大進師父沒了氣息不過,崔旗檢查了,其三魂還在身,應該是在最後的時候忿怒相沒有收回,現在現在處於回陽階段”
回陽回陽就是迴光返照,也就是說,劉大進經脈真的崩潰了
“人呢把人給我擡過來”我眼圈一熱,不禁嘶吼一聲。
崔旗嗚咽道:“師父,你就別管了,讓我想想辦法”
別人不知道,崔旗知道,回陽之後就是等死,她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辦法她無疑就是不想讓我看見劉大進的樣子,驚恐我會爲因爲劉大進的病情在傷了七魄,害怕我會步其後塵
可他們忘了,我是鬼醫,我雖不能像閻王一樣叫人三更死,不留到五更,但是,我要是拼了命想保住一個人的命,閻王爺也未必能叫的去
“蒼顏,崔旗,聽我的,我告訴你,劉大進還沒到燈枯油盡的時候,我有辦法”
“好吧,聽你的,你做什麼都聽你的”蒼顏猶豫了一下,抹了抹眼淚,朝老史招了招手。
牛奮
和老史將劉大進擡了過來,看着這個滿身是血的禿子,我忽然有一種朝其頷首拜謝的衝動。當然,還不是時候,假若他真死了,那我今天做的所有事又變成了沒意義。我替失去的花爺報了仇,卻又失了劉大進,猶如刀口再入刀,頷首拜謝有什麼用
捱了這數道天雷,我的身體其實一直在自己不住的顫抖。但我儘量控制住這種情緒,切了切劉大進的脈搏,果然,一絲絲的跳動都沒有了
什麼叫死
素問玉機真藏論說:“邪氣勝者,精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陽,故真髒之氣獨見,獨見者,病勝髒也,故曰死。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劉大進真髒脈已經是無胃、無神、無根,元氣衰竭,胃氣已敗。
我腦子裏瘋狂的運作着,真的沒辦法了嗎
不會的,一定還有,當初我都已經魂遊地府了,我師父懸壺老人不也把我拉回來了嗎我如今已經是懸壺峯主,難道還不能守住一個患難與共的人嗎
看着周圍烈烈野火,濃煙漫卷沖天,我忽然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有了
我羅卜不就是活死人嗎當初能夠不死吊住半條陽火小命,就是因爲我有華月珠的靈脩之氣,那我就將我身體裏的靈氣傳給他,能多少是多少,能活一時就是一時
“老婆,太歲地宮是不能惦記了,帶領衆人下山的事交給你和老史了”
“崔旗,馬賽克的傷不要大意,小心鼠疫;嶽敖一定要小心,此時他氣脈熹微,別被那十勝玄女趁機反噬;木頭既然是重煞襲身,那夜裏不能再見煞,所以要給他佈置一個法棚,靈符護佑在身;至於劉大進,假若他能恢復了氣息,趕緊回雲城,上有一點屍芝,給他服下。另外如果還有危機情況,燒那八瓣兒靈芝,找小白幫忙”
蒼顏一愣,忙問道:“老公,你要幹嘛”
我淡淡一笑道:“沒事,我死不了,就是可能要睡一會”
說完,我馬上打開劉大進的上中下三元,封死百會和涌泉二穴,兩手按住其手腕,拇指按住村口,小拇指抵在合谷穴上
合谷穴,屬於陽明大腸經,顧名思義,是氣血會聚於此並形成強盛的水溼風氣場之地,爲靈脩的重穴,經脈一通,劉大進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空空的氣球,將我身體裏的氣脈勻了過去
我聽見蒼顏和崔旗大喊了一聲,便感覺腦子一沉,然後昏了過去。
混混沌沌中,我好像又看見了玄冥,他從容地等着我,一個魂閃,轉到了我的身後,等我轉過身,他消失不見了緊接着出現了花爺,倒是老爺子,笑着朝我擺了擺手,張口無聲地說了再見兩個人,然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想追上去再和他像從前那樣調侃聊上幾句,可是剛一邁步,就發現腳下圍着一圈肥碩的老鼠,這些老鼠吞嚥着貪婪的口水,像是人一樣朝我高呼着“一切還沒結束,一切纔剛剛開始”剎那間,它們蜂擁上來,開始像是一把把鈍刀一樣切割着我的皮肉
“犯我者死,奉陪到底”我怒喊一聲,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我看見蒼顏正眼圈通紅地看着我,而我,則已經躺在了別墅的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