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行追魂針雖然不用和鬼門十三針一樣沐浴齋戒三日,但是也要敬天地神人鬼五仙神靈,燒三三九束妙香。以此來固本魂身,免得行鍼的時候被患者的魘氣或者外部的邪祟所傷
可是眼下實在沒有時間再過多耽擱,如果二姐真是被供兒會用作工具,那說明現在那幾個孩子已經都落入了供兒會信徒的手中,考慮到過往他們的兇殘事例,我的心中實在擔心
“你們都出去吧,我要行鍼。追魂針屬於邪針,即便是在古代也是禁針,多少會損陽氣,你們在周圍的話,一來可能會干擾氣場,二來也對你們的身體不利。如果有副作用,由我一個人擔着就夠了”
我將大葫蘆從腰間解下來,連同八卦袋一起遞給了蒼顏
碧瑤馬上道:“不行,自古行巫醫之術身邊都要有侍隨醫童,行術中可能會有各種狀況發生,留你自己怎麼行相公,讓我留下幫你吧”
我正要開口拒絕,蒼顏卻也開口道:“行醫之術,我幫不上你,不過既然碧瑤能懂祝由,說明她懂幾分醫理,所以我相信她所言不虛,你還是讓她留下吧”
我皺了皺眉,多少還有些猶豫,阿雅在一旁不屑道:“裝什麼矜持啊,我們家小姐都不在乎,你還裝的受了委屈是的,有佳人在一旁侍奉觀禮,你這種色胚子不是該手舞足蹈嗎”
什麼話啊,再好聽的話,到了這黑妹子的嘴裏都和武漢臭豆腐一樣的臭。老子是色胚子嗎最多是“愛美”而已,可不是“好色”
“行吧,既然這樣,大家都出去,碧瑤留下”我看了一眼蒼顏,最終下了決心
等衆人出了門,我讓碧瑤將窗簾拉了下來,在二姐周圍點了七根蠟燭,依次在乾、坤、震、巽、坎、艮、兌七個方位上,獨留離字一門
伏羲八卦,於星辰宇宙觀上,乾爲天,坤爲地,震爲雷,巽爲風,坎爲水,離爲火,艮爲山,兌爲澤。鍼灸屬於火石之術,所以要點蠟燭助力。離門本身屬火,所以不用點蠟燭而於血脈倫理觀上,乾爲父,坤爲母,震長男,巽長女,坎中男,離中女,艮少男,兌少女。二姐爲家中第二個女孩,所以,行術留活門也當爲離門。
蠟燭點燃之後,便是香火。
此香長約七寸七,也要放在離門方向,一來敬天地,二來敬鬼神,三來竟藥宗,四來敬禺疆。
禺疆傳說爲黃帝之孫,是個人面魚身的靈獸,也是古代的瘟神,象徵着疾病古代小病稱疾,大病稱病,重病稱殃,羣病稱疫,邪病稱魘。而我行鍼的目的,就是要將二姐體內的魘氣逼出來,這個魘氣,古書中說就是禺疆獸的鱗甲化身,癲狂之症正是拜他所賜所以,也要敬禺疆。
最後一步,就是布藥陣。
打開藥箱,逐一而取
天麻“殺百精,老物殃鬼”;硃砂“揚精神,安魂穩魄”;蒼朮“殺精魅,驅逐惡鬼”;麝香“寬神色,殺鬼精物”;琥珀“明陽氣,震懾邪氣”;雄黃“環周身,現魅真身”;昌蒲“開心竅,啓益心智”。
這是中藥中的七君子,也是辟邪固本的七味藥,各取數錢陳列在七門之上,單獨留下離門
“相公,我有些不懂,既然有魘氣作祟,那爲什麼還留着離門,難道將此門封住,殺掉它不成嗎據我所知,砒霜劇毒,卻也是鎮邪之藥,何不震懾離門啊”碧瑤小聲問道
我不禁一笑道:“無論是魘氣,還是禺疆,本身就是亦真亦幻,根本沒有殺死之說。特別是魘氣,其實每個人的身體裏都有,有點類似於所謂的心魔,若是你自己心不失衡,它就無奈和你,若是你心中不平,那魘氣就會越來越盛,最後強大到可以控制了你的思維,那就是瘋子”
碧瑤嘟了嘟嘴,搖頭道:“我還是不懂”
我笑道:“不懂最好,懂了
這個道理的人,都是曾經心理失衡的人行了,開始吧”
追魂針行鍼需要三號毫針,此次行鍼,金銀玉石四種針都不成追魂針扎的是筋脈,金銀太軟,玉石太脆,軟的達不到效果,脆的話有可能會筋繃針斷
所以,這次行鍼,用的是鋼針
我活動了一下筋骨,坐在二姐面前,心中默唸了一番藥師佛灌頂真言,希望一起順利。
此刻,就看見二姐前額和耳背上青筋繃起,整個膚色都變成了青紫色,好色面部積血已久正常人的前額也有青筋,但不會開叉,而癲狂症的病人卻筋脈叉紋眼中,耳背上亦會出現青黑色的青筋。病情越深,青筋會變長變粗。具古書記載,一旦青筋開叉超過耳弦,就是華佗在世,也無藥可治。
我平息了一下氣魄,用紅線纏住鋼針半腰,只給針頭留下半寸針尖
“碧瑤,扼住二姐頭部”我輕喝道
碧瑤點點頭,彎下腰,兩手撫住二姐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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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快速出針,口中念道:男用三六九,女逢一四七,一針扎腠理,試問兇和吉
半寸針頭扎進黑筋,竟然滴血未出
衆所周知,所謂黑筋,其實就是靜脈血管,半寸針頭入皮足以刺出血珠,可我的針下卻沒有半點血跡這說明黑血凝滯,可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再行三針急,請芒鎮三魂”
沿着黑筋,我連着又點了三針,直到最後一針的時候,終於手中一捻,紅色血液點點滲了出來
我長出一口氣,假若針針不見血,那病就已入膏肓了
既然有了希望,我便自信多了,暗施氣力,朝着額頭黑筋有連點三下,此時已經達到了女子行鍼最多的“七次”,可是挑開二姐眼皮,雙眼翻白,仍然不見好轉
碧瑤看了看我,想問又不敢開口
此時我已經大汗淋漓,頭顱微痛,似乎有東西在我的耳眼兒裏吱吱作響
我知道,這就是反戕。
所謂反戕,其實說白了就是病人的魘氣負隅頑抗,對醫者進行一種邪咒攻擊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額頭無濟於事,那隻能繼續扎耳後經脈了
只不過,耳後是要穴匯聚之地,素有“病輕一次耳,再重不過三”之語。
我活動了一下微微發顫的手,迅速輕點耳後翳風穴,針頭微捻,就看見二姐的雙眼突然轉動了幾下,與此同時下頜大張,口中呼出一股穢氣
這本是好的兆頭,可不知爲何,就好像有風穿堂飄過,盛着七種藥材的小紙碗突然嘩啦一下全都扣在了地上
“相公,香火滅了”碧瑤驚呼一聲
我低吼一聲:“別急,點着就是了”
此時我的腦袋有些眩暈,耳中的嘶吼聲變成了大鼓重錘,似千軍萬馬經過
碧瑤慌亂將香火點燃,轉頭朝我點了點頭。我趁着自己還算清醒,朝着顱息穴、角孫穴又紮了兩下,此時耳後的針數也達到了極限,要是還不成,我就無能爲力了
還不錯,就是這時候,二姐忽然雙目大睜,大叫一聲:“媽,我不想死”
與此同時,我恍惚看見一個薄如塑料薄膜的魚身人面的獸影從二姐的後腦中鑽了出來,拿東西狠狠瞪了我一眼,縱身一躍,跳出蠟燭的火圈,消失不見了
而我,鼻子一熱,伸手一摸,血流不止,碧瑤便大呼道:“相公,你怎麼了”